失散的亲兄弟(2)(第2/2页)
我绝望了,我想返回了。
这天,我偶尔听旅馆门口一个卖水果的女人说,她原来是尤溪镇下面一个村的农民,她家那里有个人好像是从小被人从东北抱回来的。但是他不叫周德西,他叫张天戌。而且他三年前就已经搬到另外一个村去了。
我抓住这个线索,立即问清了张天戌现在住的那个村的位置。
我又追到了那个村。
一打听,这里果然有个张天戌。他住在村头第二家。
我走向张天戌住的那间红砖碧瓦的房舍时,忽然好像有什么感应,我觉得他就是周德西。当时,我的心像一团麻,用一句老话说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据说这是一个克我的人。
这是和我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生的人。
这是我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一个至亲的人。
这是一个一直在暗处扮演我的人......
我找到了他。
他正是周德西,一个地道的农民,一个地道的浙江农民。
他好像很木讷,不爱说话。虽然礼节都做到了,但是他内心对我毫无亲近之意。
他已经改了名字,那个老客姓张。他似乎与东北那个姓周的人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他娶了妻成了家。
他操一口我听不懂的当地方言。他娶了一个很丑的老婆,同样操一口当地方言。他们生了几个更丑的孩子,都是操一口当地方言。
我觉得我跟他已经有一种无法跨越的隔阂......
而且,周德西似乎不是那个扮演我的人。虽然他和我是双胞胎,但是他跟我并不十分像,还不如曹景记像我。他的脸也不白。
我没告诉他我来干什么,也没跟他提起那个冒充我的人。我只说母亲让我来看看他。
我给他留下一些钱,当天就走了。
他并没有怎么挽留我,他把我送到村口的公路上。当时是午后,四周是连绵的山,开满了白色的茶花。
分手的时候,他突然说:"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我一惊,愣愣地看他。
他说:"我一岁到这里,直到现在,从没有走出过尤溪镇。"说完他转头就走了。我像木头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
返京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周德西最后那两句话。我觉得他那木讷和寡言是一种更阴险的假象。
在火车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张天戌都呆在一间黑房子里,那房子狭小得就像母亲的子宫。他突然把脸皮撕掉了,原来他的长相是面具。他阴冷地看着我,操一口东北话说:"这辈子我还要跟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