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6/7页)
接着,教士谈到格里高利耶夫与莫斯科联系的问题。
“他问我:‘你认识信差克拉斯基吗?’我回答说,我当然认识这个信差;克拉斯基每个礼拜都会到大使馆一次,有时候还来两次,都是和他的伙伴一起。如果你和他交情不错,他可能会直接从莫斯科帮你带一条黑面包来。”
教士说,以后,克拉斯基每周四到波恩时,会在傍晚私下与格里高利耶夫接触,不是在格里高利耶夫家里,就是在他大使馆的房间里,但最好是在家里。克拉斯基来不会讨论任何机密的事,只会交给格里高利耶夫一个信封,里头有他在莫斯科的姑妈写的私人信函。格里高利耶夫必须把信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后按照指示,在特定的温度下,加上三种在一般市场很容易取得的化学溶液——教士说出三种化学溶剂的名称,格里高利耶夫此时一一复述。教士说,如此一来,信上就会浮现文字,告诉格里高利耶夫下次探访亚莉珊卓时该问哪些问题。在与克拉斯基会面时,格里高利耶夫也要交给他一封给姑妈的信,信中详述妻子格里高利耶娃的近况,当然,事实上是向教士报告亚莉珊卓的近况。这就是所谓的文字密语。以后,倘若需要,教士也会提供给格里高利耶夫秘密通讯器材,但在目前,只用给格里高利耶夫姑妈的密语信就可以了。
然后,教士交给格里高利耶夫一张医疗证明,署名的是一位知名的莫斯科医生。
“你在莫斯科的这段期间,因为紧张与工作过度的关系,有轻微的心脏病发作。”教士说,“医生建议你常骑脚踏车,改善你的健康状况。你的妻子也该陪你一起去。”
无论是骑脚踏车还是走路到疗养院,教士解释说,格里高利耶夫都可以避免汽车上的外交牌照曝光。
因此,教士要他去买两辆二手脚踏车。一整个星期里,哪一天最适合格里高利耶夫去疗养院探访,也是个问题。星期六是一般的探访日,但那太危险了;有些病人的亲朋好友来自波恩,“葛拉瑟先生”的身份也有被识破的风险。所以他们知会院方星期六不可行,于是破例在每周五下午允许探访。大使不会反对,但格里高利耶夫如何能在大使馆例行的工作日里每周五缺席呢?
没问题,格里高利耶夫回答说。大使馆允许工作人员周五和周六互调,因此,格里高利耶夫只要申请在星期六工作就可以了,这样他就可以空出星期五来。
格里高利耶夫的告白到此结束,他对听众露出一个短暂、浅淡的微笑。
“在星期六,有一个签证部门的女孩刚好也在工作。”他对着托比眨眼,“所以我们可以一起享受一些隐秘时光。”
这一次,大家的笑声不像之前那么热烈。时间,就像格里高利耶夫的故事,已用尽了。
他们回到他们开始的地方。突然之间,只有格里高利耶夫自己要担心,只有格里高利耶夫要处理,只有格里高利耶夫要保护。他坐在沙发里,装出笑容,但傲慢的气息已离他远去。他顺服地扣紧双手,目光逐一扫过他们身上,仿佛期待接受指令。
“我太太不会骑脚踏车。”他带着忧伤的微笑说,“她试过很多次。”她的失败对他似乎事关重大。“教士从莫斯科写信告诉我:‘带你太太去看她。或许亚莉珊卓也需要母亲。’”他摇摇头,表情呆滞。“她不会骑。在这么重大的机密事件里,我怎么能跟莫斯科说,格里高利耶娃不会骑脚踏车?”或许自史迈利担负执行官角色以来,此刻正是最大的考验,因为他几乎已将暂时的情报来源格里高利耶夫,转变成适时弃暗投明的投诚者格里高利耶夫。
“领事,无论你的长期计划是什么,请你继续留在大使馆,至少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史迈利合上笔记本,正色说,“如果你照我的提议做,将会获得热烈的欢迎,将可以选择在西方的某处展开新生活。”他把笔记本塞进口袋,“但下个星期,你不能去探访亚莉珊卓。你告诉你太太,这是你今天和克拉斯基会面讨论的结果。下个星期四,信差克拉斯基交给你信时,你照常收下,但事后告诉你的太太,亚莉珊卓仍无法会面。用神秘的态度对付她。用神秘蒙蔽她。”
格利高利耶夫接受他的指令,不安地点点头。
“我必须警告你,无论你是犯了最微小的错误,或者尝试耍花样,教士都会发现,并且毁了你。你也将失去接受西方热忱款待的机会。清楚了吗?”
他们给格里高利耶夫联系电话,对他说明从电话亭打到电话亭的程序,史迈利违反一切交易守则地准许格里高利耶夫写下来,因为他知道不写下来,这人根本不可能记得住。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后,格里高利耶夫带着若有所思的颓丧心情离去。托比载他到安全的地点,放他下车,然后回到公寓,举行简短的告别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