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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康。”他低声说,“我们已经几乎讲到重点了!”她就在眼前,但他感觉得到她逐渐漂流远去,越来越远。

希蕾莉坐卧在地板上,头靠在康妮膝上。康妮心不在焉地用戴了露指手套的手抓着希蕾莉的头发,眼睛几乎完全闭上。

“康妮!”他又叫道。

康妮张开眼睛,露出疲惫的微笑。

“这只是羽扇脱衣舞,亲爱的。”她说,“他知、我知、你知的游戏。一般的羽扇脱衣舞。”她宽容地复述,眼睛再次闭上。

“那么,莱比锡怎么回答他?康妮!”

“他做的就和我们所做的一样,亲爱的。”她喃喃地说,“推脱。他承认与流亡团体关系不错,与将军有秘密往来。然后推脱。说他并不常造访巴黎。‘为什么不雇用当地的人呢?’他说。他在戏弄基洛夫,希儿,亲爱的,你知道。他又问:‘会伤害任何人吗?’又问了工作的内容是什么?代价是什么?给我酒吧,希儿。”

“不!”希蕾莉说。

“去拿。”

史迈利倒了两指高的威士忌,看着她啜饮。

“基洛夫想要奥图对移民做什么?”他说。

“基洛夫想要一个传奇,”她回答说,“他要为一个女孩创造传奇。”

史迈利的神态丝毫没有透露,几个小时之前,他才从托比·艾特哈斯口中听到这句话。四年前,欧雷格·基洛夫想要一个传奇,康妮重复说。正如睡魔想要一个传奇,托比与瓦拉狄米尔曾说起。基洛夫想要为一个女情报员编造掩护身份的故事,让她能潜入巴黎。这就是重点,康妮说,基洛夫当然没这样说,事实上,他只是旁敲侧击地提到。他告诉奥图莫斯科刚对所有的大使馆下达秘密指令,宣布说在某些条件下,分散的苏联家庭可以在海外团聚。指令上说,如果可以找到足够数量的家庭有此意愿,莫斯科将会公开宣布此一政策,借以改善苏联在人权方面的形象。就理想而言,他们最需要的是能引起同情的个案:比方说,女儿在苏联,与在西方的家人失去联络的单身女孩,或许正值适婚年龄。守密是最重要的,基洛夫说,必须等到搜集完成合乎条件的个案名单——想想看会有多么大的抗议声浪,如果事前泄露消息的话!

姜黄猪的这个球实在投得不漂亮,康妮说,所以奥图为了逼真起见,一开始就嘲笑这个提案:这太疯狂了,太漏洞百出了,秘密名单?真是无聊!为什么基洛夫不直接去找流亡组织,要他们发誓守密呢?为什么不雇用一个完全没有瓜葛的人去做他的龌龊工作呢?莱比锡越是嘲笑,基洛夫就越是激动。莱比锡的工作不是去取笑莫斯科的秘密命令,基洛夫说。他开始对莱比锡大声吼叫,而康妮此时也找到大声吼叫的能量,至少是将她微弱的声音提高音量,以她想像基洛夫应该有的苏联喉音说:“‘你的同情心哪里去了?’他说,‘你难道不想帮助别人吗?你为什么要嘲笑这种人道措施,只因为那是来自莫斯科的指令?’”基洛夫说他自己接触了几个家庭,但无法取得信任,因此也没有进展。他开始对莱比锡施加压力,一开始是用私人情谊——“你不想帮我发展事业吗?”——失败之后,他告诉莱比锡,既然已经为钱提供秘密情报给大使馆,他或许可以慎重考虑继续合作,以免西德当局得知这段关系,把他丢出汉堡,甚至赶出德国。奥图怎么可能希望有此下场呢?最后,基洛夫付钱,而这就是奥妙之所在。“每促成一个家庭成功团聚,一万美元。”她宣布,“每找到一个合适的候选人,无论后来是否团聚,立即付给一千美元。现金交易。”

就在此时,五楼理所当然地认为基洛夫是脑袋出了问题,命令他们即刻放弃这个案子。

“然后,我从远东回来。”史迈利说。

“就像可怜的理查国王从十字军东征回来,你就是这样,亲爱的。”康妮附和道,“然后发现农民暴动,而你坏心眼的弟弟已坐上王位。”她说,“德国佬的警方要把莱比锡从法国引渡回去;我们大可以求他们放过一马,但我们没这么做。没有桃色陷阱,没有红利,没有卑鄙小人,所有的任务都取消。”

“瓦拉狄米尔对这一切有什么反应?”史迈利问,仿佛他真的不知情。

康妮很困难地睁开眼睛。“什么反应?”

“对取消任务反应。”

“噢,大声咆哮,你还能期望他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咆哮,再咆哮。说我们毁了本世纪最伟大的猎杀行动。发誓要用其他方式继续进行这场战争。”

“哪一种猎杀行动?”

她没理会他的问题。“这已经不再是真枪实弹的热战了,乔治。”她说着,眼睛又闭上了。“这就是麻烦所在。一切都变成灰色了。半个天使对抗半个魔鬼。没有人知道界线何在。没有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