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32页)

通口惠哭了。由美子把她的衣领子拧了过来,在近处看着她的脸。她的身上还是很臭。可能是她哭的缘故吧,她比刚才还要臭。

“你真臭。”由美子说。

两个人在大川公园前坐上了一辆出租车。通口惠刚坐到后面的座位上,司机在开车之前,把车窗打开了。

通口惠说她现在住在江户区一之江的一套出租公寓里,房租和生活费都是由母亲的娘家帮着出的。

“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对由美子的问题,通口惠回答得很快:

“没有,我是独生女。”

“那现在就是你和母亲一起生活了?我说这些话可能也是多余的,你今天做的这些事,你母亲一定会担心的。”

通口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一字一句地说:“不管怎么说,我妈妈就是一个病人,什么也干不了。”

“她最近才这样的吗?还是你父亲出事之后一直就是这样的?”

“一直就是这样,她光是哭,也不吃饭,她还在精神病的诊所里住过一段时间。因此,现在她根本做不了家务和做饭,家里也像猪窝似的。”

由美子无意中看了一下车视镜,她看到司机皱着眉头。可能是太臭了吧。在他埋怨之前还是先想想办法吧。于是,由美子说:“对不起,这个孩子病了,不能洗澡。” 司机什么也没说,可车开得却猛了点。由美子从包里拿出一盒手纸递给了通口惠。

“你把鼻涕擦擦,然后把窗户打开。”

就像刚才的那些讽刺都是撒谎一样,通口惠按由美子说的那样做了。支撑着她对别人虚张声势的那种力量也消失殆尽了。由美子想,因为痛哭了一场,心理压力也都没有了吧。

“我还是个女孩样。”

通口惠说,她把纸卷成一团拿在手中。

“爸爸是保洁公司的董事长,公司和旅馆及其他公司都签有合同,在千叶县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公司,我们家很有钱,我上的那所高中,在私立学校中也是相当不错的。” 由美子笑了,这不是讽刺或欺负的笑,而是她真的觉得太奇怪了。

“你虽然是个女孩,却知道丑女人这样的词,我可不敢轻视当今的女孩。”

通口惠没有笑。如果说认真,到现在为止,这会儿也许是最认真的了。在这之前,她只是兴奋。

“因为是好学校,所以爸爸出事之后,我马上就退学了。”

“是学校让你退学的吗?”

通口惠摇摇头。这个动作就像个十岁的女孩,非常可爱。

“我也说不清楚。因为父亲犯了罪而让他的女儿退学,这是不是侵犯人权啊?我本人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所以,学校就拐弯抹角地烦我……朋友们对我也很刻薄。”

出租车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很大的车站大楼和西武商场。

“我是第一次走这边,我也不是太清楚怎么走。”

通口惠有点不安的咕哝着,她抬起头看着窗外。

“锦丝街……司机师傅,请往左拐。”

司机觉得她没必要这么命令自己,他让车灯一闪一闪的。

“我们可以走新大桥路吗?”他态度生硬地问。

“啊,可以。”

和司机说话的时候,通口惠的语气变了,好像又回到了女孩时代那可爱的声音了。

“那个西武商场里的外商经常去我家。”通口惠指着西武商场说。

“外商?真了不起。”

“嗯,所以说我家很有钱,我们在佐和市的房子非常大,还有带有专用厕所和浴室的客房。”

也许是有钱人,但总给人暴发户的感觉——由美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什么也没说。就让通口惠信口开河吧。

“从公司出现危机到最后不行了,爸爸都没有对我和妈妈说过一个字。出事的时候是十月份,可我们还计划正月里要去澳大利亚旅游。那里有可以和海豚一起游泳的湖泊,所以我很高兴去那里玩,那里还可以玩水上摩托。”

高井由美子也是商人的女儿,她知道在商人的家庭里,商人情绪的好坏直接影响着家庭的气氛。而作为公司职员的孩子,当父亲被降职或薪水比以前减少三成的话,他只会听到母亲叹息经济紧张的声音,他仍是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生活。可是,商人的孩子们却不同。商店经营情况的好坏能体现在父母的笑容、声音的欢快、动作的灵活等方面,甚至还会体现在举手投足上。他们不可能脱离这些而生活,这就是商人孩子们的宿命。

但是,通口惠刚才却说,她的父亲在事业出现危机,甚至要用抢劫杀人来获取金钱的时候,却还能装得让妻女丝毫没有发觉。对此,由美子很难相信。同时,对父亲的这种状态和事业的危机没有丝毫感觉,却只在意他所提出的海外旅行计划的通口惠和她母亲的心理状态,由美子也难以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家庭?这种反应迟钝是什么?如果通口惠的这种迟钝正是支撑着她对塚田真一采取这种超利己主义行动的话,那就不可能说服她停止这种无聊的行动的。至少由美子和石井良江做不到,那位派出所的巡警更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