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慕尼黑的一间公寓 7(第2/4页)
卡萨格兰德朝身后瞥了一眼。其他人都散坐在剩下的几排座位上,其中有意大利的外交部长、天主教教义部的一位重要红衣主教、梵蒂冈新闻办公厅主任、科隆市极具影响力的保守派神学家、来自日内瓦的银行家,法国极端保守主义的领导人、西班牙媒体联合大企业的老板、欧洲最大汽车制造企业之一的老总,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有一些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有基督教信仰,都拥有雄厚的政治和经济实力,都致力于把教会重新推到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就像改革浪潮兴起之前一样。卡萨格兰德隐约感觉到之前听说的一个争论很逗趣,人们争论在罗马天主教内部,真正的权力到底掌控在谁手中。是大教区的主教团吗?还是枢机主教团?还是教皇自己?卡萨格兰德心想,都不是。其实,天主教教会背后真正说了算的人就是这儿的主人,住在罗马城外小山坡上教堂里的这个人,没错,就是这位兄弟。
一名穿着普通小教区牧师服的红衣主教走到圣坛上。其他人都站起身来,接着弥撒曲响了起来。
“以圣父、圣子以及圣灵的名义。”
“阿门。”
红衣主教带领大家用轻快的节拍唱着,从《进堂式》到《忏悔词》,再到《怜悯经》《荣耀经》。他颂扬了一会儿弥撒仪式。将礼拜形式恢复到和拉丁式礼拜一致的状态,正是同盟组织的工作目标。
在这种集会场合上,宣讲教义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呼吁大家团结一心,面对敌人要保持镇静,致力于扫除社会和教会内部自由主义和现代主义的腐化势力。红衣主教倒是没有提及那个同盟组织的名字。天主事工会、基督教团体以及圣庇护十世团体都公开存在,而它却不一样,它的名字也从未被提起过,它的成员只称呼它“协会”。
卡萨格兰德已经听过无数次这种布道内容了。他任由自己的思绪到处游荡。他突然想到慕尼黑那边的情况,想到了那个名叫兰多的以色列人。他感觉到麻烦正在一步步逼近,兰多对于教会,对于那位盟友来说,似乎是个不祥的人物。他需要红衣主教的保佑以及罗伯托·普奇的钱来解决这一切问题。
红衣主教吟诵着:“Hic est enim calix sanguinis mei.”又翻译道,“圣杯中盛装着我的血液、永恒的圣约书,还有信仰的秘密。为了扫除你们的罪孽,这些应该与你们分享。”
卡萨格兰德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弥撒曲上。五分钟后,祝圣礼完毕,他站起身来,排队站在罗伯托·普奇身后,朝圣坛走去。前面一位金融家领到了他的那份圣礼。接着,卡萨格兰德走上前去。
枢机卿马科·布林迪西红衣主教高举着圣杯,直视着卡萨格兰德的眼睛,用拉丁文说道:“愿我们耶稣基督伟大主的身体能够让您的灵魂得到永生。”
卡洛·卡萨格兰德小声说道:“阿门。”
这种场合是不准谈论生意或是工作方面的事情的。豪华自助午宴开始了,食品摆在宽大的走廊里,走廊的楼梯上吊着漂亮的挂饰。此时的卡萨格兰德心思正在别处,根本没有胃口。在和“红色旅”对抗的那段漫长时间里,他时常得躲在地堡或是军人的营房中,身旁围着一些吵闹的军官。打那以后,即便是在梵蒂冈,他还是一直不能适应这种豪华安逸的生活,他也不能像今天到场的其他客人一样充分享受罗伯托·普奇的这顿盛宴。
他为自己选了一条熏制的鲑鱼,放进盘子里。布林迪西红衣主教娴熟地操控着仪式的各个程序。布林迪西是梵蒂冈的终身官员,不过他不喜欢玩元老院内部那些来来回回的逻辑推理游戏,也不愿意加入那些尔虞我诈的讨论工作。这位红衣主教是个行动派人士,主持仪式风格有些在会议室开会的韵味。卡萨格兰德心想,如果他当初没有成为一名教士,那么他现在很有可能是罗伯托·普奇最强有力的对手。
今天列席的各位都觉得,民主式的管理既杂乱无章,又效率低下,而且罗马天主教教会本身,以及那个盟友组织也没有想过要实行民主。所以布林迪西被委以重任,手握重权,并且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也能一直使用这种权力。到场的每名协会成员都身担负责人职务。回去以后,他们每个人都会再举行一次类似的宴会来招待自己的手下。这样一来,布林迪西的命令就会传达到组织的每个角落。协会的管理方式中,没有任何创新和个性可言。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
卡萨格兰德从来不在这些负责管事的小人物面前提及自己的工作。他只和高层管理人员说,像今天这种场合,他就得在会议中间暂停休息的时候,到加拉蒂纳别墅那宽阔而带有台阶式建筑的花园中,找布林迪西、普奇两个人说话了。布林迪西昂首阔步地走在中间,两手手指交叉着放在肚子上,卡萨格兰德在他左边,普奇在右边。在协会中,他们三个是最有实力的领导者:布林迪西是精神上的领导者,普奇是经济上的领袖,卡萨格兰德则是安全和情报方面的总管。协会中的其他成员私下里讨论说,他们简直就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