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5/11页)
女人刚才与她六岁的女儿睡在其中一个房间的大床上。孩子被吵醒了,呜咽了起来。为了检查床底下是否藏着人,家里的睡床也被掀翻了,孩子的呜咽声随即变成哭声。两个用胶合板制作的破柜子也被打开来搜查了。
在另一个房间,泽伊采夫的女儿无助地指着墙边她父亲睡觉的那张行军床,解释说她丈夫去了远方的明斯克,已经走了两天了。孩子不停地哭,引得她也哭了起来。她发誓说,父亲自昨天上午起就一直没有回来。她很担心,但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报告父亲失踪。她认为,父亲肯定是在公园的长凳上睡着了。
黑色卫队很快便确认,公寓内里没有藏匿任何人。而且格里辛坚信,这个女人已经吓坏了,不可能撒谎。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走了。
格里辛带领海鸥汽车离开莫斯科市中心,驶往四十英里外关押着阿科波夫的那座兵营。在夜晚剩下的时间里,他亲自提审那位不幸的秘书。黎明前,泪流满面的阿科波夫承认,他肯定把绝密文件留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忘记把文件锁进保险箱里。他恳求宽恕,格里辛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背。
出了营房,他召来一名心腹。
“今天天气比较热,我们的朋友在这里很痛苦。我想,黎明前安排游个泳应该会很合适。”
他随后便坐车返回莫斯科去了。他琢磨着,如果这份至关重要的文件是落在阿科波夫书桌上了,那么它有可能被当作废纸扔掉,或者是被清洁工拿走了。前一个推断不成立:联盟总部的垃圾总要存放几天,然后才会在监督之下烧毁;昨晚的垃圾桶已经被仔细筛选过,什么也没有发现。那么,肯定就是清洁工了。可是,为什么一个半文盲的老头要做出这种事情?或者,在那之后他又干了什么?格里辛仍然想不出答案,只有老头本人能够解释。他会解释的。
早饭时间还不到,他已派出两千名手下,全员便装,在莫斯科各处寻找一名穿旧军大衣的老头。尽管他们没有他的照片,但他的特征很明确,而且,他有三颗钢做的门牙。
可是,即便有两千人在撒网搜索,这工作也并不容易。莫斯科的小街小巷和公园里到处都是流浪汉和无家可归的人,其数量是搜索人员的十倍,各年龄层、各种身材的都有,而且都穿得破破烂烂。如果泽伊采夫正如他所怀疑的那样生活在街上,那么,每个人都应该接受检查。他们之中必定有一个人有着三颗钢门牙,还携带着一份黑色封面的文件。人和文件,格里辛两者都要,而且不得耽搁。黑色卫队的卫兵虽然迷惑不解,但都很听话。那天天气炎热,他们穿上寻常的长裤和衬衣,分头去搜索莫斯科的各个区域。
美国,兰利
1983年12月
杰森·蒙克从书桌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想去军需站。从内罗毕回来已经一个月了,他获悉自己的业绩报告得到了很高的评价,有几个案子做得特别出色,获得提升指日可待。非洲部的负责人对他特别满意,因此也为即将失去他而颇感遗憾。
蒙克回来后被安排去学习西班牙语,过完圣诞节和新年假期就要开课。西班牙语是他学的第三门外语,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趁此机会进入拉丁美洲部门。
南美洲地域广大,是一个重要的地区,因为它不但是门罗主义【4】所描述的美国“后院”,也是苏联集团所觊觎的大目标,是苏联搞暴动、颠覆或掀起共产主义革命的对象。克格勃因此正在巴西的里奥格兰德南部开展一项很大的行动,中情局对此要坚决予以阻止。现年三十三岁的蒙克即将迈入人生的一个新舞台——南美洲。
他正搅拌着杯里的咖啡,感觉有人站到了他的桌前。
“晒得好黑啊。”一个声音说。他抬起头来,认出了正俯身朝他微笑的那个人。他想站起来,但那人却示意他坐着,展现出如同贵族对农民表示友善一般的姿态。
蒙克吃了一惊。曾经有人在走廊上指着这人和他提起过,此人是行动部的一个大人物,是新上任的苏联东欧处反间谍科的苏联组负责人。
蒙克惊讶的是,这个人看上去太普通了。他们俩身高差不多,都是六英尺差两英寸,但对方虽然只比他大了九岁,身体状况却不太好。蒙克注意到他头上抹了厚重的发油,头发整齐地从前额梳到脑后,嘴唇苍白乏力,上唇还被一层浓密的小胡子覆盖着,近视的一双眼睛如猫头鹰般瞪着他。
“在肯尼亚待了三年。”蒙克解释了晒黑的原因。
“然后又回到了寒冷的华盛顿,嗯?”那人说。蒙克对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对方的眼睛里含有一丝嘲讽。我比你聪明多了,那双眼睛似乎在这样说,我真的极其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