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黄貂鱼 2(第2/6页)
在讲台的侧翼,那个来自米德堡的人试图引起马丁博士的注意。马丁朝旁边看过去,发现了这个理着短发、穿着熨帖的衬衣和深色西服的年轻人。他浑身透出一股政府工作人员的味道。他指了指戴在自己腕上的手表,意思是请抓紧时间。马丁点了点头。
“那你如何称呼当前的那些恐怖分子呢?‘圣战战士’吗?”
这次提问的是坐在更后面的一位年轻女子。根据她的外貌,马丁判断她的父母肯定是来自中东地区,印度、巴基斯坦或是伊朗。但她头上没戴那种象征严格穆斯林的头巾。
“用‘圣战’也不妥当。当然,圣战是存在的,但它也有规则。要么是指个人为成为更虔诚的穆斯林而作出的奋斗,但这是完全没有进攻性的;要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圣的战争,即保卫穆斯林的武装斗争。恐怖分子声称的正是后一种圣战。但这是他们对经文的断章取义。
“首先,真正的圣战只能由一位公认的、合法的《古兰经》权威人士来宣告。本・拉登及其随从都是不学无术的无耻之徒。即使西方真的攻击、伤害、破坏、羞辱或污蔑了伊斯兰教乃至整个穆斯林世界,那也仍要遵循规矩,因为《古兰经》里对此是有明确规定的。
“教义禁止对没有冒犯或伤害你的人实施攻击和杀戮;禁止杀害妇女儿童;禁止绑架人质;禁止虐待、拷打和杀死俘虏。‘基地’组织的恐怖分子及其追随者每天都在违反这四项禁令。而且别忘了,他们杀害的穆斯林同胞在数量上远比基督徒或犹太人多得多。”
“那你如何称呼他们的战争?”
讲台边的那个人开始变得不耐烦了。这是一位上将给他下达的命令。他不想成为最后一个回去报到的人。
“我想称之为‘新圣战’,因为他们违背神圣的《古兰经》律条从而背叛了真正的穆斯林,自创了一种非神圣的战争。真正的圣战并不是野蛮的,但他们的行为是野蛮的。好,因为时间关系,最后一个问题。”
礼堂内响起了一阵收拾整理书本和笔记的声音。前排有人举起了手,这是一个满脸雀斑的学生,身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上面印着一支学生摇滚乐队的广告。
“所有的人体炸弹袭击者都声称是烈士。他们怎样为这种行为辩护?”
“很难自圆其说,”马丁博士说,“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他们还是被骗了。在一场真正宣告过的为伊斯兰而战的圣战中死去,完全可以被称作是一名烈士。但前面说过,《古兰经》中对此是有专门界定的。一位勇士是不能死于自己之手的,即使他自愿去执行一项有去无回的任务也不行。他不应该预知自己的死亡时间和地点。
“自杀正属于此列。自杀是明令禁止的。穆罕默德在世时曾断然拒绝为一个自杀者的尸体施以祝福,尽管那个人是因为忍受不了疾病的痛苦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滥杀无辜的人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他们上不了天堂。而那些教唆他们走上这条道路的伪布道者和伊玛目[8]将在地狱里与他们会合。好了,今天的课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光临。”
听众对他的精彩演讲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这使马丁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他拿起西装,走到了讲台的侧翼。
“对不起,打扰你了,教授,”来自米德堡的人说,“上面通知请古兰经委员会委员到米德堡开会。汽车就停在外面。”
“很急吗?”
“是的,先生。要紧事情。”
“大概是什么事情?”马丁问道。
“这个,我可不知道,先生。”
当然,“须知原则”是一条铁律。如果你没有必要知道某事,那么他们是不会告诉你的。马丁的好奇心只能再等等了。汽车是常用的那种黑色轿车,车顶上装有天线,因为需要随时保持与总部的联络。司机是一名下士,虽然米德堡是一个军事基地,但那人并没有穿军装,只着便服,没有必要张扬。
司机为他拉开车门,马丁博士钻进了轿车后座。陪同的人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他们开始在车流中穿梭,朝巴尔的摩公路驶去。
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那个想把谷仓改造成退休住宅的人,此刻在果园里的篝火旁躺了下来。他对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如果他能在荒山或雪地上睡觉,那么在苹果树下柔软的草地上自然睡得更香了。
篝火的燃料不成问题,他有许多废旧木板,够烧一辈子的了。他的那只铁罐在火焰上发出了“咝咝”的响声,他正在烧一壶茶水。可口的饮料有很多种,但在劳累了一天之后,一个战士最喜欢的还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事实上,下午他放下屋顶上的活计,去梅恩斯托克村的杂货店为周末大采购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买下了那座谷仓,而且正在亲自修葺以供自己居住。大家都对此颇为赞赏。现在的农村,经常有富裕的伦敦人出现,他们炫耀着手里的支票本,想来当乡绅财主。村民们在他们面前报以礼貌的微笑,背后却耸耸肩。但这个黑头发的单身男士却与他们不同,他自己动手改装房子,晚上就住在自家果园的帐篷里。他是一个好榜样,越来越受到村民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