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8/10页)
小院外这座鳄鱼池孤零零的,周围是一圈热带树木,树上还开着不知名的花朵,夜风阵阵吹拂着树枝,唰唰声响过后有些花朵飘然落下。宋驰深陷牢笼之中仰望无尽苍穹,璀璨的繁星点缀在天空,天边那弯半月显得苍白无力,吝啬地将惨白的银光抛向这里的每一处角落。
几条肥大的鳄鱼趴在水池各处,它们浮在水中露出半个黑乎乎的脑袋,各个半睁着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宋驰,好像沉思着如何早点撞破这个笼子,也好张开血盆大口美餐一顿人肉大宴。正与鳄鱼们相反,宋驰想着怎么逃出牢笼,可这次郭子昂先下手为强,他还没明白过来就身陷囹圄,宋驰疲惫地想着对策,不知不觉又昏沉沉起来……蒙蒙眬眬的,宋驰看到罗千羽向他走来,轻轻地缓缓地,秀丽脸庞带着温暖笑容,微一弯腰就轻轻抱住了他。那一刻宋驰的心出奇地安静,过往的苍凉消逝得无影无踪,好像被罗千羽施了某种奇异的魔法一样畅快淋漓,痛快无比,如此这般的拥抱对于宋驰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和隔膜,仿佛前世今生早该被她的热力和柔光润泽着每一寸肌肤,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谁也不愿放开对方,唯恐一松手,咫尺变作天涯,衷情变噩梦。
罗千羽纤细颈上依然挂着他送她的红碧玺吊坠,红光闪烁于她那白皙的蝴蝶骨,她脸上依然有着诗性并且温柔的眼神。宋驰用力将脸在对方的胸前蹭来蹭去,没错,纵使岁月悠悠,她爱他的味道还在……突然一团棉絮似的白云遮住了月亮,随即天空电闪雷鸣起来,冰冷雨点砸在宋驰的脸上肩上,他顿时苏醒。
原来又是梦,一场残酷的噩梦。宋驰还在黑暗的鳄鱼池里。想爱不能爱,想走不能走,他没了化险为夷的机遇,再没什么比现在更难受。宋驰想起发小汤勇,他躺在新加坡国立医院里不知死活。他又想起罗千羽,她东躲西藏飘忽不定生不如死,而他自己困在金三角的小村庄内,是否已是数着末日,但宁愿相信奇迹再次降临。
威武不屈的巴漠将军身在何方?宋驰发疯般想念着他,同时又浮想联翩,稀奇古怪的念头频出不止:每个人是一个故事,汇聚成为人类千百年来的历史,而历史更是一个个传奇故事,之所以传奇是因为由胜者讲述,胜者似乎主宰了所有细枝末节,那么胜者是谁?难道是野蛮战士、狡诈帮凶、疯狂国王、贪婪叛徒?但是他和罗千羽相识、相知、相爱、相离、相盼的历史中,许多认识他们的人都有丑陋嘴脸。
清晨,朝霞映照这处村落。铁笼中的宋驰正昏沉沉的,突然铁笼被一名看守拿着铁钩拽到了池边,宋驰使劲睁开红肿的双眼,看清这名看守的嘴脸,他尖瘦下颏留着一小撮胡须,正用钥匙开了牢笼门,又把宋驰的手铐打开,宋驰感到手腕酸胀,伸手摩挲着手腕。看守却把一个棕榈叶饭团塞给了他,宋驰接了打开饭团,狼吞虎咽起来,看守冷笑着讥讽说:“小子,慢点吃,别噎死,老大暂时不会结果了你的小命。”
“大哥,把我的脚铐也打开吧?”宋驰捏着半个饭团问看守。
“别得寸进尺啊,你是不是想溜?”看守一脸怒气又骂了一句,“他妈的,这鳄鱼池臭死了,老大也不让人来替换我一下,每天要我闻臭气,他们出去又吃又喝还玩女人。”
宋驰听见看守如此发牢骚,顿时心里一激灵:“你们老大既然想要我的钱,就该好吃好喝对待我,反正我也逃不出去的,何必这样虐待我。”
“听说你小子鬼得很,所以老大要挫挫你的锐气。”看守说完顺手把笼门关闭,又捡起池边大锁锁好,他掉头就走。宋驰不死心又大声说:“回去给你老大带话,就说我可以把钱都给他,但是先把我放了再说。”
看守走远了,虎背熊腰消失在附近的那座小木屋内。宋驰望着他的背影焦虑地想着办法,他盯着黑乎乎的脚铐集中精力,即便打开了脚铐,可铁笼外的鳄鱼怎么办?还有岸上那一圈电网和几个打手?
宋驰有些想不下去了,索性把手中饭团吃干净,他靠着铁笼打量四周,突然看清右手边水面有一处旋涡,这处旋涡冒着气泡,四周浑水从旋涡中急促下旋,宋驰盯着旋涡顿时心中狂喜。旋涡下边一定是排水口,宋驰以前多次见过这一带的鳄鱼养殖池,通常排水口不长,粗大的管道直通附近小河边,养殖户会定期给水池换水,否则这种人工养殖的鳄鱼不仅会染病,而且还会臭气熏天。
此时此刻,大旋涡正汩汩冒泡,这说明鳄鱼池正换水,宋驰又望了望对面池边,果然有根黄色皮管斜插池中,那绝对是进水口!宋驰飞快朝腰间摸索,麻利掏出藏在腰间的瑞士军刀,这把刀是巴漠将军赠给他的,也是他身上最后一道应急防线,宋驰打开军刀试图撬开脚铐,可是右手却又酸又麻不听使唤,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又俯下身子仔细撬着脚铐的连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