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1944年6月3日,星期六(第5/20页)
迪特尔看着他。他的字迹很大,笔体夸张。印刷的两页他写了六张信纸。米歇尔再往后翻页时,迪特尔拦住了他。他让汉斯把米歇尔送回他的牢房,把吉尔贝塔带上来。
莫德尔看着米歇尔写的东西,困惑地摇摇头说:“我看不出你想干什么。”他还回这几张纸,又坐到刚才的位子上。
迪特尔非常小心地撕开其中一张,只留下一部分句子。
吉尔贝塔走了进来,面带惊恐但充满蔑视。她说:“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朋友。再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管开车。”
迪特尔让她坐下,并给她递上一杯咖啡。“这是真咖啡。”他说。法国人只能喝到代用咖啡。
她啜饮着,说了声谢谢。
迪特尔打量着她。她很漂亮,长长的黑头发,黑眼睛,尽管表情上显得有些愚钝。“你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吉尔贝塔,”他说,“我不相信你有一颗凶手的心。”
“是的,我没有!”她由衷地说。
“女人做一切都是因为爱情,对吧?”
她惊讶地看着他说:“你很懂。”
“我还知道你的一切。你爱上了米歇尔。”
她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当然,他已经结了婚。很可惜。但是你爱他。因此你就帮助抵抗组织。一切出于爱,不是恨。”
她点点头。
“我说对了?”他说,“你要回答。”
她低声说:“对。”
“但你被误导了,我亲爱的。”
“我知道我做错了——”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说你被误导,并不仅仅是说你违反了法律,而是指爱上米歇尔这件事。”
她迷惑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他结了婚,但——”
“我恐怕得说他并不真正爱你。”
“可他爱我!”
“不,他爱他的妻子。费利西蒂・克拉莱特,也就是弗立克。一个英国女人——不时髦,也不太漂亮,也比你大几岁——但他爱的是她。”
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她说:“我不相信你的话。”
“他给她写信,你知道吧。我知道他托信使把他的消息带回英国。他给她写情书,说他是多么想念她。非常老式,非常富有诗意,我还读过一些。”
“这不可能。”
“我们逮捕你们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一封。他想要销毁它,就在刚才,但我们设法保留了几张残片。”迪特尔从口袋里掏出他撕过的那张纸,递给她。“这不是他的笔迹吗?”
“是的。”
“这是一封情书……还是别的什么?”
吉尔贝塔慢慢读起来,她的嘴唇颤动着:
我一直在想着你,对你的思念让我变得绝望!啊,请原谅我!我将离开你!别了!我要走得远远的,远到你再也听不到我的消息;但是今天,我不知是什么驱使着我到你这儿来。而天意是无法抗拒的;天使的微笑也是无法抗拒的;人总是会被美丽、迷人、可爱的东西所吸引。
她把那张纸扔在地上,抽泣起来。
“很抱歉是我把这告诉你。”迪特尔轻柔地说。他从他外套前胸的口袋里掏出白色的亚麻手帕,递给她。她把脸埋在这条手帕里。
时候到了,现在应该把这场谈话不知不觉变成审讯。“我估计自从弗立克离开以后,米歇尔就一直跟你住在一起。”
“比这还长,”她愤怒地说,“六个月,每天晚上都在一起,除了她在城里的时候。”
“在你的家里?”
“我有一个居室,很小。但够两个人……两个相爱的人住。”她继续哭了起来。
迪特尔努力保持着轻松的对话般的语调,拐弯抹角地谈到真正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地方那么小,让‘直升机’跟你们住在一起也很困难吧?”
“他不住在那儿,他今天才来。”
“但你肯定盘算过他该在那儿住吧。”
“不,是米歇尔给他找的地方,在莫里哀大街的旧书店上面有个空房间。”
沃尔特・莫德尔在他的椅子上突然转了一下身,他意识到这一步步都是为了什么。迪特尔小心地忽视着他,随便问着吉尔贝塔:“你们去查特勒接飞机时,他是不是把他的东西留在你那儿了?”
“没有,他把它带到那个房间去了。”
迪特尔问到了关键问题:“包括他的小手提箱?”
“是的。”
“呃。”迪特尔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直升机”的电台在莫里哀大街书店上面的屋子里。“我对这个愚蠢的母牛审讯完了,”他对汉斯用德语说,“把她交给贝克尔吧。”
迪特尔自己那辆蓝色的希斯巴诺-苏莎正停在城堡前面。他让沃尔特・莫德尔坐在身边,汉斯・黑塞坐在后座上,自己飞快地开着车,穿过村庄进入兰斯城,很快就找到了莫里哀大街上的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