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第6/18页)

  孟说命道:“你看看田鸠还有没有救,我去追腹兑。”庸芮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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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说提气急追,终于在市集东面追上了腹兑,捉住他手臂,反拧到背后,喝道:“你杀了人,还能往哪里逃?”腹兑挣扎着叫道:“我不是有意要杀他,是他逼我杀他的。”孟说道:“少废话,跟我走!”

  走不多远,庸芮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叫道:“宫正君,不好了,那墨者自己投河了。”

  原来庸芮见田鸠伤在要害之处,流血极多,便打算就近叫几个人来,用木板抬他去医治。哪知道刚走出数步,便听见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田鸠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头栽入河中。

  腹兑闻言,咬牙切齿地道:“他这是非要害死我呀!”孟说道:“你说什么?”

  腹兑气愤之极,再也不肯开口说话。

  几人忙重新赶来田鸠投河的地方,却只见河岸边一摊鲜血,河上船只往来穿梭,不见人影。

  楚国水系纵横,郢都城内所有的河流、湖泊均交叉连系在一起,又有多条明道、暗道与城外的云梦泽、长江、汉水、沮漳河等相通,田鸠这一投下水去,也不知道被暗流冲到了哪里,怕是再也难以打捞到,最终喂了大鱼,尸骨无存。

  孟说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便道:“你先押他去官署。”腹兑道:“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我是墨者。”

  墨家有自己的法律,但往往比诸侯国法律更严酷。墨者犯法,通常都由墨家巨子自行处置。

  孟说闻言,便与庸芮押着腹兑回来十里铺客栈,进来司马错房间,开门见山地问道:“腹兑是墨者么?”

  司马错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腹兑手上、衣襟上均有血,被庸芮执在一旁,料来是闯了大祸,若不承认是墨者,他便会立即被逮去官署,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是,腹兑是腹巨子之子,自小就是墨者。”

  孟说道:“那么你也是墨者?”司马错道:“我不是。”

  他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极强的荣誉感,不愿意靠撒谎脱身,料想到了这个地步,再也难以在楚国待下去,索性实话实说,道:“我跟孟宫正一样,也是军人,不过我是秦国的军人,这次是受我国大王之命来协助唐先生办事。我和腹兑化装成富家子,只是要掩人耳目,方便行事。”

  孟说道:“既然唐姑果是你们楚国之行的主事之人,他意外被杀,你们为何还滞留在这里?”司马错道:“我们已经派人回秦国禀报,正在各自等大王和腹巨子的命令。”

  孟说道:“那么田鸠呢?”司马错道:“田鸠是前任巨子田巨子的独子,向来独来独往。”

  田巨子就是田襄子,是孟说祖父孟胜在自杀前亲自选定的巨子继承人。

  孟说道:“腹兑刚刚杀伤了田鸠,田鸠自己投河而死。”

  他本以为司马错会万分错愕,但对方却一点也不惊讶,只默默看了腹兑一眼。

  腹兑道:“不是我要杀他,是他非逼得我杀他。”

  孟说转头道:“先带他回他自己房间。”等庸芮将腹兑拖走,孟说这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肯说也无妨,我会立即以间谍罪名逮捕你,以杀人罪名逮捕腹兑。”

  司马错正色道:“宫正君可以逮捕我,我是军人,敢来楚国,就已经有赴死的准备。但腹兑是墨者,按照惯例,墨者伤人、杀人都由墨家巨子处置。”孟说道:“这我自然知道。可腹兑和你之前不是都一再强调跟墨家无关么?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为了帮腹兑逃脱楚国法律才假称他是墨者?我看得出他很享受眼前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司马错急道:“腹兑的确是墨者,田鸠跟他争吵,也是认为他违背了墨者清苦的原则。”

  他知道如果不说实话证实腹兑的墨者身份,势必难以脱身,只得道:“墨家的事,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听说腹巨子多病,已经开始在众弟子中挑选继任。田鸠在墨者中声望很高,是下任巨子的有力人选。腹兑一直有心从他父亲那里继承巨子之位,对田鸠多少有些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