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山之下,殷殷其雷(第15/17页)

  一语未毕,卫士庸芮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嚷道:“宫正君,天大的好消息,那刺客愿意招供了。”

  孟说大为惊讶,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刑罚,能令刺客主动求饶?”庸芮笑道:“最简单又最有效的法子。”

  原来昨夜孟说走后,庸芮命人将刺客吊起来,派人轮班守着,只要他一犯困,就弄醒他,不让他睡着,往他脸上泼水也好,鞭打他一下也好。挨到今天,他已是衰弱不堪。庸芮又命人脱掉他的鞋袜,用马鬃做成的刷子不停地刷他的脚底。刺客笑也笑不得,哭也哭不出,痛不欲生,备受煎熬。这一刑罚虽然没有肉体上的痛苦,却是奇痒无比,令人心悸,难以忍受。而且鞭打夹榻之类伤残肉体的酷刑到最后只会令犯人昏迷过去,但使用这种法子,犯人永远不会晕厥过去,想折磨他多久都行。那刺客既挣不开捆绑手脚的绳索,又避不开脚底传来阵阵的酥痒,“嗷嗷”叫个不停,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非但大小便失禁,连眼泪也流了出来,再无半分气概。到最后实在熬刑过去,终于服软求饶。

  孟说闻言不免半信半疑,心道:“这刑罚虽然古怪,但那刺客既然敢当众行刺,心中定然早存了必死之念。他的眼神倨傲锋锐,一看就知道是意志坚强、威武难屈之人,如何会经受不住这类刑罚?”忙道:“且去听听他怎么说。”当即与屈平姊弟一起赶来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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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来房中,便闻见一股恶臭。那刺客被倒吊在房梁下,上半身衣衫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尿湿还是汗湿,身上沾有不少黄白污秽之物,情形极是凄惨,所受的折辱更是难以言表。媭芈一见之下,立即转身退了出去。

  孟说命人将刺客解下来,让他倚柱而坐,亲手端了一碗水喂他喝,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刺客道:“徐弱。”

  孟说道:“是谁主使你行刺的?你要行刺的到底是谁?”徐弱道:“我愿意招供,但不是对你,我要见公主,江芈公主。只有见到她,我才会交代出一切。”

  他饱受摧残,本来面色灰白,双眼散乱无神,委顿不堪,但一提到江芈公主,脸上立即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神采,生动而真实。

  孟说与屈平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均是一般的心思:“这刺客谁都不见,只要见公主,看来公主果然有重大嫌疑。”

  孟说道:“你射死了公主的母亲华容夫人,公主恨你入骨,你要见她,等于自寻死路。你还是老实招供,我取得你的口供后,自会立即进宫禀报大王和公主。”

  徐弱态度却很坚决,道:“我一定要见到公主。”

  孟说转头道:“屈莫敖,我们先出去,再让徐君好好想想。”

  屈平料想孟说要命人继续对徐弱用刑,他虽不赞成刑讯的法子,可案子到目前这个地步,已成僵局,也只能勉力一试,只得应道:“好。”

  庸芮便指挥卫士重新将徐弱四马攒蹄地倒吊起来。两名卫士各持一把刷子,分别刷他的两只脚板。徐弱痛苦不堪,不断挣扎,身上镣铐哗哗作响,大声叫道:“我一定要见到公主!无论你们再如何折磨我,我也还是这句话。”

  孟说也不理睬,自与屈平退出门外,掩好房门。

  媭芈还等在门外,上前问道:“他还是不肯说?”屈平道:“他只说了他的名字,余下的,一定要见到公主才肯说。”顿了顿,又道:“姊姊,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先去吧。”

  房内不断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号叫。媭芈听在耳中,也觉得难以忍受,便道:“好。”转身离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惨叫声逐渐微弱了下来,只能听见镣铐“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孟说和屈平才重新推门进来。卫士仍然在用刑,徐弱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说道:“你肯说了么?”徐弱道:“我说过,一定要见到公主。你们再怎么折磨我,也是没有用的。”

  孟说道:“我如何知道你见到公主一定会交代出真相?”徐弱道:“听说孟宫正是孟胜孟巨子后人。昔日孟巨子只为对阳城君的一个承诺,便能率领墨家弟子自杀赴义。我徐弱不敢与令祖孟巨子比肩,却也知道人当言而有信。大丈夫得以立于天地之间,百折不屈,唯‘信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