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19/22页)
她越想越可怕,感到前景惨淡,以被掩面,嘤嘤啜泣。她惨然想到:“‘无可奈何花落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春尽花残,已成铁的事实,谁能妙手回春,使残花再发?这简直是个幻想!完了,我什么郡完了,这是我彻底的失败,彻底的毁灭!”
李丽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耳听外面时钟打着一点、二点、三点、四点、五点。在她听来,今晚的钟声特别刺耳,好像丧钟敲在心坎上,一声声来,-阵阵痛。这样痛苦的时间实在很难挨过,她触景伤情,嘴里喃喃念着:“莫道长宵似年,侬看一年比更尤短,过五更已是五年,更有何人不老。”
五更的天气特别严寒,李丽兰兜紧锦被,等待天明。她觉得黑夜可怕,但又感到白天更可怕!她整夜未曾合眼,直到天将黎明的时候,才膜胧睡去。
李丽兰一夜不能入睡,程科长也一样通宵难眠。
他对李丽兰深表同情,想开脱她的罪责,但是她连续作案,赃证确凿,在法律上已成定案之局,他没有这样大的权力使她脱却樊笼,这样大的案件非要通过局长的批准不可。他要想办法为李丽兰辩护,力求取得上级的同情,又要不露袒护的痕迹,必须计出两全,期在必成,因此反复难眠,直到天明。
西区警察局局长柳春亭是河北人,为人比较正派,原是东北讲武堂毕业,抗战时期都在前线,三次负伤,在国民党部队里曾经当过副师长。抗战胜利后,国民党部队全部整编,因为他不是黄埔军校出身的,不能算为“直系”,所以受到排挤,列为编余官佐,转业到警界来,当北区局局长。因此他对现实很不满;副局长姜宁,湖南平江人,为人热情豪放,工作有魄力。他出身于中央警官学校,期数很高,兼管刑事,是程科长的老上司,他俩感情很好。
程慈航的成功,与他是分不开的。
第二天上午,刚刚开始办公,程科长就把李丽兰全案送到局长办公室进行研究。在场的只有正副局长和他三人。程科长先把李丽兰的案情做了介绍,然后把她的日记送给两位局长过目,特别指出日记中主要三则,请两位局长详阅。他们认真阅读着,惊叹她的才华,对她的身世和处境深表同情,对她的失足痛感惋惜。
当正副局长在观阅日记之时,程科长始终在窥察着他俩的脸部表情,看到火候到了,就提出他对全案的看法。他强调李丽兰的出身和家世,认为她走人歧途是迫不得已的,她的犯罪,社会上应当负一部分责任。她年轻而又有学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对她不应当采取一棒子打死的方式,把她的整个前途和整个人生都毁灭掉,那实在太可惜了。
程科长认为,她能够改邪归正,与沈子良结成夫妇,无形中社会上就除去一害。假使把她判了刑,坐了牢,反而对社会不利。因为目前监牢是仇恨政府和社会的训练班,同时也是作奸犯科的养成所,是黑色大染缸。在那里不要多久,就会把一个人的灵魂都染黑了。她刑满出狱之后,受到社会上的人歧视,无路可走,必定深怀仇恨,变本加厉与社会敌对到底,那就为害不浅了。他主张对待李丽兰,应该采用化敌为友的策略,以达到以毒攻毒的目的。
他分析说,按照以往经验,我们在破获盗窃案件中,收到很大实效的,莫过于从“黑道”
内部分化、瓦解和收买他们的同伙,使他们乐为我用,以求达到破案目的,这样做,事半功倍,而且十拿九稳。目前我们就是缺少这种内线人物,因此工作上感到困难。现在我们最感棘手的就是轰动全市的“飞贼”案件,全市发生类似的窃案共计十一起,我们管区就占了七起,上级一再严令切责,社会舆论沸腾。我们倾尽全力,与他较量了三个月,还打伤了三个探员,至今却无法追缉归案。我想也许在李丽兰身上可能得到线索,因为她得到马太太遗传的“秘谱”,那是本千载难得的奇书。据初步了解,书中对于“黑道”中比较“上盘”的人物,每个都记载得非常详细。假使我们把李丽兰开释了,她一定会感恩图报,竭智尽忠,想方设法为我们提供“黑道”内部的许多材料,将会广开门路,拓展刑事破案领域。若仅仅对她为判刑而判刑,相比之下,意义就狭隘许多了。
正副局长先听取程科长对李丽兰案情的袒护性介绍,接着又看了她的日记,在主观上已经同情了她,再被程科长权衡利害一分析,便完全同意了程科长从宽处理的意见,最后决定:追回三家公馆被窃的赃物,既往不咎,给予教育释放。
第一步最艰巨的计划成功了,程科长心上的一块巨石落地了,他感到一阵轻松。为了使他的部下对此案认识一致,能够同情李丽兰,他开始进行第二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