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手与猎手的角逐(第3/5页)
从市中心公园到广泰大厦,如果乘车的话需要十分钟。让一名踏着长筒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三十分钟内步行前往,似乎有些勉强。
她放开步伐,沿着红黄相间的水泥砖铺就的人行道朝前奔去。此刻她的心中一定在想,如果自己没能及时赶到广泰大厦的话,姐姐一定会被绑架犯伤害的。所以,她那对看似纤弱的双腿才会放下矜持,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唐琳一面奔驰,一面时不时望一眼手机显示屏。连续闯了数次红灯,并无数次因撞到行人而惹来詈骂之后,“广泰大厦”四个霓虹大字终于出现在唐琳视野的前方。
这时,她怀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又改变注意了,交纳赎金的地点改为御景路的麦当劳餐厅门前。”
对方在电话接通之后便冷冷丢出这么一句,接着他像要细细聆听手机彼端唐琳那惊怒交织的呻吟似的,故意沉默了须臾。
“我再重复一遍,你没有质问的权利。这次只给你二十分钟。”
说完这句后,对方再度挂断了电话。
“追踪到他实际的IP地址了吗?”
在赶往第四个赎金交易地点的警车上,我用移动电话同技术员陈桥联络着。
“抱歉,相里警官。”陈桥的声线好似被漏斗筛过般充满了疲惫,“罪犯利用了数个国外IDC服务器作为傀儡……我需要时间。”
我一面用自动铅笔在写有罪犯心理画像的笔记本上添上“罪犯先生很有钱”一行字,一面问道:“需要多久?”
“这取决于对方每次使用电脑的情况。我现在正在分析路由日志,保守估计也要数个小时。”
我轻声道了句“辛苦了”,而后放下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清楚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绑架犯先后变换了四个赎金交易点,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只要再过一两个小时,就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绑架犯一定会趁着路上车马填咽、行人熙攘之际下手——我的经验告诉我。
祸不单行。适才我已经同省公安厅的声纹专家通过电话,他们在对我们送呈的罪犯通话录音进行还原分析后,发现罪犯的声音是通过电子人工合成,并非简单的变声处理。也就是说,我们无法通过声音得知罪犯的身份,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年龄身形都无从得知。
令人在意的是,人工合成声音需要时间。即使罪犯事先准备好了所有常见字的发音,可难不成罪犯在同琳小姐对话时,是通过键盘一个音一个音地敲上去的?
“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呢,罪犯……”我望着车窗外电影胶片般飞速掠过的街景,喃喃自语道,“不过,我们还没有输。”
是的。即使罪犯将自己掩饰得再好,可只要赎金尚在琳小姐手中,那么他就必须现身领取。一旦这只暗天使离开网络的天空,降落在现实的大地上,他必将被正义的铁拳打得毛羽零落。
“就让姐姐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地、心、引、力。”
到底奔走了多少个地方,唐琳已经记不清了。交接地点变换了一次又一次,她几乎绕着大半个城市跑了一圈。
“呵呵呵呵……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电话那头总是这么说,可每当唐琳气喘吁吁地抵达交接地点时,对方又恬不知耻地变更地点。一旦唐琳想要开口置辩,对方就给予粗暴打断。
不利于奔走的长筒靴已经被唐琳丢在路边,僵硬的足尖触及地面,刺痛砭骨。长时间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力已经让她濒临崩溃,四周的景物在她眼内都近乎歪斜,如幻似梦,唯有口中呼出的道道白气清晰可见。
下午五时三十五分,唐琳依照绑架者的指示,又回到了第一次约定的地点——市中心公园。
绑架犯提出的新要求令我们大吃一惊。
罪犯让琳小姐找到公园附近的一架手推车。他事先在手推车下放了一个装有一套泳装和各种贴图、挂饰、手链等颇受女生喜爱的小玩意儿的纸箱。
罪犯要求琳小姐换上纸箱内的比基尼泳装,然后将充作赎金的玉佩装在包装纸盒内,混同其他小饰品一起在公园门口贩卖。
为什么他会提出此等匪夷所思的要求,难道他不怕玉佩被普通顾客买走吗?还是说……
“真是个变态,怎么能要求人家女孩子大冬天穿着那种衣服站在街边!”
听说罪犯不仅要琳小姐穿泳装,甚至还要戴上兔女郎头饰时,对讲机中登时传来黄仓杨警官那海风般粗犷的吼声。
“我不明白,罪犯难道是想刺激被绑架者的家属吗?”大学生也在频道里喃喃自语着。
“不,他不是在挑衅家属。”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被迫在公厕里换好衣服后,瑟缩着走到街头的琳小姐,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