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页)

两辆列车并行让人产生一种静止的错觉。对面一节车厢的百叶窗突然被吹了起来,里面亮着灯,麦吉利卡迪夫人仔细打量着对面相隔仅几英尺的头等车厢。

她急促地吸了口气,几乎被吓得站了起来。

对面的车厢里,一个男人背靠窗户站着,两手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使劲地、残忍地,想掐死这个女人。女人的眼睛都快鼓出来了,整个脸部因血液无法流通,呈现黑紫色。麦吉利卡迪夫人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切结束了,女人的身体就像一团烂泥一样,再也没挣扎半分。

此时,麦吉利卡迪夫人所乘的列车减慢了速度,而另一辆开始提速,继续向前开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麦吉利卡迪夫人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了报警索,却又停住了,有些举棋不定。在她乘坐的火车上报警有什么作用呢?近距离目睹杀人事件所带来的恐惧以及这种从没碰到过的情况,让她觉得身体不听使唤了。必须立刻做点儿什么——但做些什么呢?

这时,隔间的门拉开了,一位检票员说:“请出示下你的火车票。”

麦吉利卡迪夫人猛地转过头来。

她说道:“一个女人被掐死了,就在刚刚经过的那列火车上,我看到了。”

检票员看着她,面露疑色。

“夫人,你刚才说什么?”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掐死了!在一列火车上,透过窗子——我看到了。”随即她把手指向窗户。

检票员越发怀疑了。

“被掐死了?”检票员不太相信地问道。

“对,被掐死了!我看见了,我确实亲眼看见了。你得赶紧做些什么!”

检票员歉意地咳嗽了一声。

“夫人,你是不是打了一个盹儿,然后……”他的停顿恰到好处。

“我确实打了个盹儿,但是如果你认为我说的都是梦境,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再给你说一遍,我亲眼看见的。”

检票员的眼神又瞥到了座位上那本没合上的杂志——一个女孩被勒住,而一个男人拿着左轮手枪威胁着车厢口的夫妇。

检票员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道:“夫人你不觉得是因为你在杂志上看了一个精彩的故事,就是掉在座位上的那本,而醒过来之后没有缓过神来——”

麦吉利卡迪夫人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我看到了,”她说,“当时我很清醒,跟你现在一样。我透过窗子看到了对面那列火车上,一个男人正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现在我只想问一句,你会怎么处理?”

“这个——夫人——”

“你不会置之不理吧?”

检票员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手表。

“列车将在七分钟后到达布拉克汉普顿。我会将你所说的情况汇报上去。你所提到的火车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当然是跟我们同一个方向。难道你觉得当一辆火车往相反的方向飞驰而过时,我看不出来?”

检票员的表情好像是认为麦吉利卡迪夫人已经沉浸在了想象的世界中,她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但他仍然很礼貌地说道:

“请相信我,夫人,我会如实汇报你所说的,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地址——以备……”麦吉利卡迪夫人把自己最近几天待的地方和在苏格兰的家的地址给了他,他一一记下后,便走了出去,仿佛已经尽了他的责任,成功地应付了一位多事的旅客。

麦吉利卡迪夫人仍然眉头紧锁,有点儿不太满意这个结果。检票员是否会如实上报?还是仅仅敷衍她而已?她模模糊糊地记得,有许多老年妇女四处旅行,坚称自己发现了某些阴谋,有被杀害的危险,还声称见过飞碟和神秘的太空飞船,她们反映的杀人案其实根本没有发生过。如果检票员把她当作这种老年妇女,敷衍了事的话……

火车的速度慢了下来,经过道岔后,驶入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城镇。

麦吉利卡迪夫人打开——手提包,只找到一样能写字的东西——一张收据,用圆珠笔在背面快速记下了一些东西,她又找到一个信封,然后把那张收据塞进信封,把封口折下来,在信封上写下几个字。

火车慢慢驶入了人流拥挤的月台。广播里响起了同样沙哑的声音:

“到达一号月台的列车,是五点三十八分开往米尔彻斯特、威化顿、洛克希特以及查德茅斯各站的列车,到贝辛市场的旅客请在三号月台上车,一号侧线月台专供往卡伯瑞的列车停车之用。”

麦吉利卡迪夫人焦急地扫视着月台,乘客很多,却没几个行李员。啊,这儿有一个,她大声喊住了那个行李员。

“行李员!麻烦把这个送到站长室。”

她把信封递给行李员,给了他一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