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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知(第5/15页)

他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那根伸出铁丝网而被拗断的树枝。凶手很可能是先将被害人弄晕,移动到小树林后的浅滩上,再就地取材,用树枝把他杀害并加以毁尸灭迹。想必警察一定将遗留在现场的那一截断枝带回去查找指纹了,到现在没有结果,定是徒劳无功了。

可我有个比“凶手是谁”更具惊爆点的疑问,百思不得其解,便拿出来与众人探讨:“你们说,在这个狭长的浅滩,前面是深不见底的珐珴河,后面是铁丝网包围小树林,河道左右两侧都是高高的围栏,凶手是怎么逃脱的呢?”

我看见每个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密集的汗珠,九月的太阳狠命加热着空气,仿佛要把答案从我们的脑瓜里蒸出来一样。

“凶手会不会躲在浅滩的沙子底下呢?”华谨文那听来有那么一点道理的分析,实质上是证实了高温对提高人的智商毫无作用。

“藏在黄沙里,不等于把自己给活埋了吗?”焦同学用他的常识否定了华谨文。

我怕我的问题把大家引入歧途,便将问题说得更浅显了一些:“尸体是在浅滩上发现的,而满地都是沙子的滩边,凶手一定会留下足迹,可我们谁看见了呢?”

吕司轩默默地摇摇头,说:“没有看见其他足迹,只有凶手拖动尸体留下的那条痕迹。”

这事让我也觉得相当奇怪,我们赶到浅滩的一路上没有遇上任何人,浅滩上唯一看到的脚印也只是两个女同学所留下的,她们的脚印与尸体所在的沙堆也是远远相隔。如果说凶手使用了某种手法离开现场,那只有是飞了,否则不可能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我还想到另一种可能,脱口而出:“没有足迹,是否可以解释为凶手根本没有离开浅滩呢?”

吕司轩说:“我对自己的视力很有信心,毫无遮挡的浅滩上如果藏着一个人,不可能我们谁都没有看到,除非凶手变成了黄沙。”

“但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死人身上,有纰漏也不是没可能。”我认为还是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为好,不少简单的案件最后被搞复杂,起因都是忽略了最浅显的可能性。

“那你们说那两个女同学看到的鬼又是谁呢?”华谨文每说一句总是以疑问句开头,无意中暴露了他性格中优柔寡断的一面,他对自己的抉择总是缺乏自信。这间寝室中华谨文在开学后不久便确立了他的弱势地位,就像纳粹需要奥地利一样,在男人世界里,强者总需要弱者为自己去做一些事。

在座的人对那两个女同学所看到的鬼是一脸茫然,当时只有我留意到了她们同“鬼见愁”说的话,所以我自告奋勇提出前去探个究竟:“我还记得那两个女同学,不如我去问问情况吧!”

我这句话一半是实话,一半是谎言。其实我只记得两个女同学中的一个,主要是她美好的容貌给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我和你一起去。”焦姓同学插嘴道,“也许提起‘焦少翰’三个字,会让她们毫无保留地告诉你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婉言谢拒他的陪同,可华谨文和吕司轩两个人发挥了典型的海盗精神——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他俩坚持让焦少翰一起去,我也不好再三推托,生怕被他们看出我不纯的动机来。

交谈中,我感觉焦少翰向我射来的目光中,夹杂着猜忌和敌意,这个人的城府颇深,我提醒自己要留心提防。但在没有实质的利益冲突下,我还是很乐意保持同一个寝室室友之间的友谊的。

而关于这一次的讨论,实质上是发现了一个技术性的难题,即凶手是如何不留任何痕迹地离开了案发现场?在推理小说中,这样的情况会被冠以一个非常吸引人眼球的名称——不可能犯罪。

3

第二天,我开始在课堂上留意起那个一面之缘的女同学来,她坐得很靠前,长发扎成一股,露出美丽的脖子。一身淡粉红色的连衣裙,配以她雪白的皮肤,看起来分外清新可人。她总是习惯性地轻捋被吊扇吹乱的刘海。我看不见她的脸,但能想象出她一脸认真的表情。

午后,老师低沉的声音听来犹如催眠曲:“有人说,要看五百年的历史去西安,要看两百年的历史去北京,如果要看一百年的历史,就要来我们上海看了。”

想来这话没错,和一百年前相比,上海将脏乱差这一历史悠久的传统继承发扬了。我进行着无聊的思考,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头大睡,生怕下课时错过找她的机会。

下课铃就像冲锋号,不等老师说出“下课”两字,同学们已如脱缰野马般奔腾远去。

我从讲台上夺了支粉笔,抢先跑到了教室至寝室的必经之路上,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后,静候那个女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