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第5/8页)
“‘真是谢谢你,’他说道,‘恐怕是我低估了这项工作的难度。这份名录对我们的实际用处真的很大。’
“‘我用了不少时间来抄录的。’我说道。
“‘现在,’他说道,‘我需要你再抄录一份家具店的名录,因为这些家具店也在销售瓷器。’
“‘好的。’
“‘明天晚上七点钟你可以来这里,告诉我抄录的情况。你千万不要太劳累了,辛苦了一天之后,晚上你可以到戴斯音乐厅去欣赏音乐,放松两个小时,这对你是非常有好处的。’他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我乍看一下,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左上面第二颗牙齿上胡乱镶着金牙。”
听到这里,歇洛克·福尔摩斯激动地搓着双手,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我非常吃惊地望着我们的委托人。
“你听后可能觉得有些糊涂,华生医生。那是因为事情是这样的,”他说道,“到伦敦找我的那个人,当听到我答应不去莫森商行的时候,他便笑逐颜开,我无意间发现他牙齿的那个位置也胡乱镶着金牙。要知道,我看见这两个人的嘴里都闪现金光,再加上他们的声音和体形一模一样,只是胡须和头发不同,但是这些都是可以用剃刀或假发进行改装的。所以我完全肯定,他们‘哥儿俩’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当然,有的人认为可能真的是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在同一个位置上镶着同样的金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后来,他很客气地把我送出来。我走到街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回到旅馆后,用水盆洗了头,然后开始费尽脑筋去考虑这件事。他为什么要把我骗来伯明翰呢?他为什么比我先到呢?他又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呢?总而言之,这些问题实在是太让人伤脑筋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后来我突然想到可以请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帮忙。在我看来是一团迷雾的事情,他解决起来却是易如反掌。所以我赶上夜车回到城里,在今天清早来拜托福尔摩斯先生,并请你们两位和我一起去伯明翰。”
这位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讲完他的奇异经历之后,我们都没有说话。后来,歇洛克·福尔摩斯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接着向后仰靠在座垫上,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的表情,他好像一位刚刚啜入第一口美酒的品尝家似的,好像有话要说。
“听起来相当不错,是不是,华生?”他说道,“我对这件事情的许多方面都很感兴趣。我想你一定会认同我,我们这就到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临时办公室走一趟,拜访一下阿瑟·平纳先生吧。对我们来说,这将是一次非常有趣的经历。”
“但是我们怎样去才不会被他怀疑呢?”我问道。
“啊,这很简单,”霍尔·派克罗夫特高兴地回答,“我带你们两个人去见他,告诉他你们是我的朋友,也想找份工作。这样说是不是显得自然一些?”
“当然,这样说很好,”福尔摩斯说道,“我很想见一见这位绅士,看看我是不是能从他那小小的把戏中理出个头绪来。我的朋友,你的做法如此难能可贵,你到底是有什么本领啊?也许可以……”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并咬着手指甲,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再也没说一句话,直到我们抵达了新大街。
晚上七点钟,我们三个人散着步,来到了位于科波莱森街的五金公司的办公室。
“我们来得早,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们的委托人说道,“很明显,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见我,因为除了我们说好的那个时间,这个房间根本就没有人。”
“这倒是值得注意的。”福尔摩斯说道。
“啊,听我说!”这位书记员突然小声叫喊道,“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人就是他。”
他伸手指向前面一个身材矮小、长相黝黑、衣服整洁的人。这个人正慌张地在街对面快步奔走着。街对面有一个孩子在卖晚报,他从马车和公共汽车之间穿过来,走过去从那个孩子手里买了一份晚报,然后拿着晚报走进一座楼里。
“他到那儿去了!”霍尔·派克罗夫特喊道,“他进去的那座楼就是那家公司的办公室所在地。跟我来吧,我会尽量让事情进行得容易些。”
我们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了大楼。我们爬上五楼,来到一个房间前,房门半开半掩,我们的委托人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让我们进去。我们进入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基本没有什么摆设,就像霍尔·派克罗夫特之前说过的那样。仅有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那个我们曾在街上看到的男人,他正在看那份晚报。当他抬起头来,我们看见了他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悲痛的一张面孔,不仅仅是悲痛,简直就是极端恐怖的表情,就像是人面临生死关头时脸上的那种表情。他的脸色死白,就像鱼肚子一样,额角上冒着汗珠,双眼瞪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书记员先生,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我们的向导看到他也不禁露出惊异的表情,就好像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东家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