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14/21页)
“喂,老弟,”本多不耐烦地开口,“你总说‘杀死所有人’‘杀死所有人’,你就这么想被杀吗?”
“我只是客观陈述意见,并没有掺杂任何主观意愿。”
“像鹦鹉一样重复同样的话,算什么客观意见。”
“不,本多先生,如果凶手打算杀死所有人,确实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久我说完,望向田所义雄,对他点了点头,催促他说下去。
这个动作看上去很令人不快,田所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后,才继续说道:“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来了这里,所以即使所有人都消失,东京的人也一无所知。就算想要寻找,也不知从何找起。”
“然后凶手逃走?”本多雄一问。
“凶手别无选择。如果通过试镜的人中,只有凶手一个人安然无恙,必然会引起怀疑。但只要事先做好准备,就有可能在其他地方悄然度过另一段人生。前不久的报纸上就登过一则新闻,一个男人假冒其他人的身份数十年之久,直到死后和他姘居的女人向政府申请注销户籍时,才发现他的名字和户籍都是假的。”
“也就是说,从此过着见不得光的人生。”中西贵子说出了演歌歌词一样的话。
“不过,问题还是没有彻底解决。”久我和幸说,“如果我们全部下落不明,媒体当然会报道,可能还会公开照片。到那时,凶手还能像中西小姐说的那样,继续隐藏身份,过着见不得光的人生吗?而且这栋民宿的老板也还在啊。”
“啊!”雨宫京介低呼一声,“没错,是叫小田先生吧?他见过我们所有人,手上也有我们的名单,看到电视或报纸后,一定会立刻报警。然后警方就会搜索,找出尸体,发现少了一个人后,自然会认定那个人就是凶手,接着发布通缉令。”
“应该会是这样的发展,难道凶手没有想到那么远?”
“我认为凶手不可能没有想过。”
“更何况,凶手之前拟订的计划如此巧妙。”
中西贵子和本多雄一的声音开始透出活力,因为讨论的结果逐渐向并非真实发生命案的方向倾斜。就连意见再次被否定的田所义雄,也没有露出多少不甘心的表情。
“这次的讨论很有意义。”可能因为结果符合自己的期待,雨宫京介也展开了愁眉,“如果假设眼前的状况不是游戏,而是现实,就会出现这样的重大矛盾,说明这种假设是不成立的。”
一直压抑的气氛有了好转,每个人都露出安心的表情,觉得自己周遭不可能发生杀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这时,中西贵子喃喃地说:“凶手该不会早有死志吧?”
“什么?”久我和幸忍不住叫出声,其他人也都看着她。
贵子接着说:“如果凶手打算杀完人之后自杀呢?这样一来,就不用考虑以后的事了。”贵子看着久我问。
他似乎一时答不上来,移开了视线。
“而且,如果凶手有心寻死,”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比起杂乱不堪的东京,只怕更愿意选择这种风景清幽的地方。如果这个地方还充满了回忆,就更是……”
中西贵子闭上嘴之后,没有一个人说话。
久我和幸的独白
中西贵子的一句话,将此前的讨论全盘推翻。所以说着实不能小看女人的直觉,即使是那么粗枝大叶的女人,十次也有一次会说出可取的见解,而且可取到超乎想象。
我们在沉重的气氛中度过了午餐后的几个小时。大家原本已振作了一些,但贵子的一句话又令我们心情灰暗。凶手可能打算自杀—这完全有可能。可笑的是,贵子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意见的重要性,据她表示,她还以为一说出来就会被我或雨宫驳斥。得知凶手自杀说没有反驳的余地,她比任何人都要消沉。
坦白说,我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没有想到凶手可能会自杀,的确是我的疏忽,但我本就没有乐观到因为存在些许疑点,就认为杀人这种事不可能真实发生。相反,我觉得这些无法解释的疑点令人生寒,而雨宫那样的想法纯粹只是逃避现实。
不过想到他说“大家不都是朋友吗”时的眼神,我又觉得他并非只是逃避现实。身处残酷的处境时,人就会抢着说消极绝望的话,内心却期待着被人否定。田所义雄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雨宫可能很了解人性,所以才会积极扮演否定这些言论的角色。
话虽如此,也不意味着雨宫就是清白的。以他的演技,扮演这种角色并非难事。
由于午餐后的讨论无果而终,五个人都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无法冷静地坐在交谊厅,都是稍微坐一下又起身走来走去。中西贵子的一句话影响如此之深,令每个人都暗自告诫自己,不可以再随便乱讲话。交谊厅里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