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9页)
如果没有关于我的只言片语留下来,怎么办?我又担心起来。
不会的,假如我确实患有精神疾病,一定会有病例或法院的鉴定书,反之,如果我是被迫害的,那么也会有线索。我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走进了自己的病房。我听到了锁门的声音,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悄悄取出纸笔,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用最快的速度记录下来。
3
房间很黑,也很安静。但我脑子里都是声音,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我完全不明白说话的人想表达的意思。我悄悄地往前走,脚下湿嗒嗒的,空气中充满了铁锈的味道。我感觉事情蹊跷,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漆黑的房间行走?可是,就算我使劲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前方的路。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渐渐地,说话的声音开始消失,前方有一束光。
我迎着光走去,脚步放缓,走得很慢。光的颜色开始变了,从黄色变成了红色,红光打在我身上。我开始害怕,可是停不下来,我的脑子像是被掏空了,脚完全不受大脑的指挥。我的意识让它停下来、停下来,完全没有用。它像是自己长了脑子,有了自由意志,不受我的控制和指挥。完蛋了,我开始绝望,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绝望。整个画面都变成了红色,我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们需要你,你必须留下。
声音开始清晰起来,可滑稽的是,我无法判断说这句话人的性别。这句话反复在我耳边重播,这时,我看见了一张脸。我认得这张脸,我甚至都要喊出他的名字了,可是他是谁?仿佛刚刚要浮出水面,却发现水面之上,还是汪洋大海。
——我们需要你,你必须留下。
他又重复了这句话,一遍又一遍。他伸出手,扼住了我的咽喉,奇怪的是我没有任何反抗。透过他的肩膀,我见到他身后的那张铁床,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可怜的女人,她身上都是红色的,可这红色却不是光,而是鲜血。她被开膛破肚了,身体上到处都是血。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我的目光没有离开铁床上的女人。我瞪大眼睛,只是想看清她的脸。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我吓得说不出话,我抽泣了起来。
——我们需要你,你必须留下。
感觉快要窒息了,就算把嘴巴张大,也吸不进一丁点儿氧气。犹如一条搁浅的鱼儿,双唇一张一合,都是徒劳的挣扎。不过,女人的脸倒是清晰了。我能看清她,一张漂亮的脸,精致的脸,是我的脸。登时,我感觉身上起了一阵寒意,像是整个人被丢进了冰水里。周围好冷。我想吼叫,可是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张开嘴,试图突破自己的极限!
啊——
我终于喊出了声,却发现是一场梦。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病房里一片寂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事吧?”门外问候的人是梁护士,“我正经过楼道,听到你在尖叫。”
“没……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我喘息着说。
梁护士走后,我离开了床,坐到椅子上。夕阳从高窗斜射进屋,把房间染成了橘红色。我感觉内衣都湿透了,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为什么会梦到自己被解剖了?不过也许它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一个梦。我双手轻轻拍打着双颊,想让自己的情绪快些从梦里出来。
突然,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上心头。
也许那并不是梦,而是我的回忆?我不知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间黑屋一定存在于这座岛屿的某个地方。而且我曾经在那儿待过,或许同梦境中一样,还接受了手术。想到这里,我把手伸入内衣,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光滑的肌肤上,盘踞着凹凸粗糙的伤疤,我继续探索着,在肚脐眼和双乳中央,确实有一道笔直的伤疤!
我听见了自己的喘气声,思绪乱成一团。原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被动过手术?他们改造过我,让我失去了记忆?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未知的恐惧在我身体里蔓延开来,如果我就这么安静地待着,不采取行动,总有一天还会被他们按到手术室,然后大切八块。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座精神病院,还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你看上去有心事。”
我抬起了头,庄医生正站在门口,身披白大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完全不知道他是何时走进病房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我感到一阵恐慌。
庄医生低着头说:“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我听吴医生说了,瘦子从病房里逃出来,企图伤害你。幸好你没有受伤,不然我们医院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