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9/32页)
“是的,机械性的诡计恐怕也不可能。”仓野同样干脆地肯定回应。
布濑全身的血液再度往头上冲,用力一拍桌子,大叫:“你说清楚!究竟想说什么?”突然,玻璃杯全跳起来,其中,霍南德的杯子滑脱手掌,砸在地板上。
“啊!”霍南德轻呼出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沉重的声响,果汁在黄色地板上飞溅,像是鸡蛋掉落一般。
——奇怪!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但根户确实有这样的预感。
仓野的声音岔入预感之间,“若要说清楚的话,就是这样,当时在阶梯踏板前,应该没有灰色的野地高统靴。”
听到这句话,这次轮到根户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什么?仓野,你……”
“不,等一下!我绝对不是把你们当白痴,我只是在叙述这样的事情罢了。也就是说,如果我认为甲斐是凶手的这个直觉,与有关支持这种直觉的动机,在推理上正确无误的话,那么显然我目睹那儿有靴子的说法是有错误的。虽然提出‘心理性证据与物质性证据相互矛盾时,绝对是物质性证据错误’论点的人是甲斐,但是,这可以视为是极端的例子。”
“可是,这也太扯了吧!你现在才说靴子不存在,难道打算否定之前所说过的话吗?这是不应该的,否则,我们究竟应该根据什么来进行推理?”根户紧咬不放。
仓野接着说:“不,希望各位别误解。我的确看到那双靴子,大门也的确应该是锁上的,这一点,即使现在我仍能确定。至于刚才说的只是假设,也就是说,那些会不会只是幻觉?”
“呵呵,这可就妙了!以你自己所过说的话来说,你又不是在模仿曳间的姊姊,想要把圆球放在针尖上。你是企图全盘否定自己体验过的、确信过的事囉?”布濑歪斜着右眼讽刺道。
仓野毫不在乎,“就是那么回事。”
“但是,这确实太扯了。因为若否定事实也无所谓,那我们就没必要继续推理竞赛了。”
“应该是吧!”仓野淡淡回答。
奈尔玆大概也火大了,语带谴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仓野一向不是这样的!”
仓野忧郁的表情更深沉了,出乎意料地、却又很明确地感到遗憾似地回答:“奈尔兹,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我感到意外,我一直以为你能懂得其中的含义……我希望你仔细想想,我为何会这么说?写出那部小说的你应该了解才是。”
也难怪奈尔兹紧皱眉头,因为,其他人也同样困惑地凝视着仓野。连被指称为凶手的甲斐,似乎对于事态的转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读,只好闷不吭声地再度埋坐在沙发里。
但布濑却无法忍受沉默。“要我像牡蛎那样紧闭嘴巴?其实也无所谓。在心理动向的演绎部份,的确相当完美,但很遗憾,结尾却乱成一团。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看到那双鞋子吗?”
“恩。”仓野点头。
布濑接道:“那你的论点必须和甲斐的论点一样,视同不足取了。接下来是霍南德!”
正在用纸巾擦拭果汁的霍南德被这么一叫,楞了一下,抬头看着布濑。
——或许那是霍南德的失策。
根户会明确地这么认为,乃是因为霍南德的表情申明显可以窥见困惑之色,这是霍南德平常不可能出现的反应。很可能是没听见布濑所说的内容,只是对自己名字的反应而抬头吧?但是,他张开的嘴唇却不像是要发出声音,也并非被冻结,而是恰如缓缓漂浮一般。身体微微颤抖,有好一段时间的犹豫。
“我……”
“怎么了?没什么好顾虑的。别拖拖拉拉了,快发表高见吧!”布濑催促道。
霍南德终于死了心做地回答:“我弃权!”
最感到惊讶的应该是奈尔玆吧!他嘴里叫着,同时忍不住站起身。“霍南德,你怎么了?”
即使有人在耳畔叫唤、摇晃肩膀,但霍南德却像是两眼发呆,拚命在启动思考回路。看起来就像在浪潮线上堆砂堡的小孩……感觉上似乎能够了解,这个少年内心组合好几次的东西已经逐渐崩溃了。
“不舒服吗?要不要到对面房间休息?”奈尔玆担心地追问。
霍南德终于轻轻点头,彷彿忽然回归现实,朝向前方微微张开嘴唇,用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喃喃说着:“到底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