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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而,爸爸心目中好像还在考虑把边见作为轮香子的结婚对象。对这件事,妈妈的态度也许比爸爸更为积极。

自然,爸爸和妈妈还从未主动提过这件事。这仅仅是轮香子的第六感。而这第六感看样子也是很准的。

边见博为人干练,品格好。轮香子喜欢边见,但并不是作为爱情的对象。若作为朋友,是值得尊敬并能开诚相处的,但若作为结婚的意中人,却从来没有想过。

边见方面倒似乎对轮香子抱有好感。但这也只是一种感觉,他并没有作过明确的表示。边见博在其他方面既开朗又有实干精神,唯独在表达内心感情上异常怯懦。

就是这样的一位边见博,现在正单独与轮香子相对而谈。没过一会儿工夫,他便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了,于是向四下里瞧了一遭,那样子好像在寻找可以自由呼吸的窗口。目光终于在一个“窗口”停了下来。那里有一架钢琴。

“您在练钢琴吗?”边见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面朝钢琴走去,一面问轮香子。

“嗯。不过,最近一直手懒,丝毫没有长进呢!”

“是吗?”边见的脸映在漆黑的琴台上,他转过头来说,“轮香子姑娘,可以让我来胡乱地弹一通吗?”

“请!”轮香子微微地笑了。其实,像边见博这样的男人坐到钢琴前,这情景本身就是极不协调的。轮香子心想,反正他弹出来的调子,总不过是唯一记得的一节童谣或流行歌曲罢了。

边见一坐到钢琴前,就将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弯了一下,骨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早都忘了吧。”他侧着头略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把十指放到键盘上。

按出了最初的旋律,音阶准确。轮香子正在惊讶,肖邦的《雨滴》开始了。

轮香子吃了一惊。真令人意外,这个人竟能弹得一手好钢琴!边见博仍在叩击着琴键。本以为这是个笨手笨脚的人,没想到弹着琴键的手指却是那么敏捷。正在演奏的肖邦乐曲,简直就像从其他地方发出来的一样,仿佛与边见那粗笨的肩头毫不相干。

轮香子正全神贯注的时候,妈妈端着水果盘子进来了。

“啊呀!”妈妈低声叫了一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边见。她那注视的目光里,分明带着惊愕的成分。

在演奏这支曲子的整整三分钟里,轮香子和妈妈都听得目瞪口呆。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边见博重又转过身来,黝黑的脸上挂着笑容。轮香子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您来了!”妈妈连忙说道,眼里仍然带着惊讶的神色,“真没想到,边见先生还会弹肖邦的曲子呢!”

“您好!”边见搔着头向妈妈鞠了一躬。

“弹得真好。您是在哪儿学的呀?”妈妈问。

“在学生时代。那时我也是音乐部的一员哩,半开玩笑地搞过一阵,现在已经根本拿不出手了。”

“哪里的话!确实弹得很好。今后常弹给我们听听吧!”

妈妈说话的时候,爸爸身穿丝织和服,腰里缠着带子,走进房间来了。爸爸很胖,因此和服也特别合身。

“呀!”爸爸向边见打着招呼。

“打扰了。”边见立起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我说,”妈妈抢着对爸爸说,“边见先生刚才弹了肖邦的曲子呢!”

“噢?边见吗?”爸爸也很稀奇地瞧着边见。

“弹得非常出色。我还吃了一惊哪!”

“是吗?”爸爸微笑着。

“不是真的呀!局长。拙劣得很,献丑啦。”

边见额头上浸出了汗珠。他从衣袋里掏出手帕,但那手帕已经揉作一团,又黑又脏。他满不在乎地擦着额上的汗。

“你们出去一下。”爸爸笑着挥了挥手。这是为了回答边见提出的问题。

来到走廊以后,妈妈低声对轮香子说:“没想到边见先生还会弹钢琴呢。原来只以为他是个快活的人。”

妈妈好像对边见博的深厚功底感到很满意。

妈妈在厨房又煮上了一壶咖啡,她看看手表说:“马上就到四点了。该给边见先生预备晚饭啦!”

凡傍晚来的客人,一般都要准备晚饭。轮香子以为妈妈这样讲正是出于这条惯例。

“啊,对啦!”妈妈好像想起什么高兴事似的,脸上挂着微笑,看着轮香子,“前些天你不是央求爸爸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吃饭吗?今天正是好机会,你去和爸爸说,拉上边见先生一道去吧。”

“就是呢。”

轮香子很喜欢全家到外面去吃饭,但和边见博一起去,心里却有点顾虑。这倒不是因为讨厌边见博,而是希望只有家人团团围坐在餐桌旁。

可是,妈妈喜欢边见博,爸爸也很中意。此刻要提出异议,轮香子也觉得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