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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静的老房子里坐着,他的心里也变得宁静,克里斯蒂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祈祷和冥想,这两天她一直都是这样,琳姨在厨房里准备晚餐。莱蒂斯来信了,她是他唯一的姊妹,战时开了几年车,后来爱上一个寡言少语的高个子加拿大人,有了五个金发小孩,现在他们一家住在萨斯喀彻温省(加拿大中部省份——译者注)。“亲爱的罗伯特,快点儿来吧,”她在信的结尾写道,“趁孩子们还没长大,趁你自己还没发霉,你很清楚琳姨对你的影响多不好!”他仿佛能听到她说这话的声音,她和琳姨一直都是各有所见,互不认同。
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忍不住微笑,心情也好了很多,可惜好好的气氛被纳维尔的到来破坏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她是那样的!”纳维尔质问道。
“谁啊?”
“夏普家那个女人!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我没想到你会与她见面,”罗伯特说,“你只需要把信塞进门口的信箱就可以了。”
“门口没有信箱,所以我就摁了门铃,她们不知去哪儿刚回来,反正是她开的门。”
“我以为她下午睡觉。”
“我看她一点儿也不需要睡觉,她根本不属于人类,而是冰与火的结合。”
“我知道她是个非常无礼的老太太,但是你应该体谅她,她以前生活得很苦——”
“老?你在说谁?”
“当然是夏普老太太。”
“我根本没见到夏普老太太,我说得是玛丽恩。”
“玛丽恩·夏普?你怎么知道她叫玛丽恩?”
“她告诉我的,这名字非常适合她,对吧?她只能是玛丽恩。”
“你们只在门口见了一面就变得这么熟络了?”
“哦,她让我进去喝茶了。”
“喝茶!你不是着急去看法国电影吗?”
“当一个像玛丽恩·夏普这样的女人邀请我喝茶时,我什么也不着急。你注意过她的眼睛吗?瞧我说的,你当然有注意,你是她的律师嘛!她的眼睛多美,那种介于淡灰和淡褐之间的颜色,还有她的柳叶弯眉,轻盈得像长了翅膀,像是天才画家的神来之笔。为此我在回家的路上作了一首诗,你想不想听?”
“不想。”罗伯特果断地拒绝,“你电影看得怎么样?”
“哦,我没去看。”
“你没去看!”
“我不是说我跟玛丽恩喝茶去了嘛!”
“你是说你在法兰柴思待了整整一下午!”
“应该是吧,”纳维尔喃喃道,像是在睡梦中呓语,“天哪,感觉像是才过了几分钟。”
“你不是对法国电影一腔热情吗?”
“玛丽恩就是一部法国电影,即便是你也必须承认这一点!”罗伯特感觉“即便是你”这几个字眼格外刺耳,“既然你可以与真实同在,为何还要去追逐虚无?真实是她的品质,不是吗?我从来没遇到过比玛丽恩更真实的人!”
“那露丝玛丽呢?”罗伯特咬牙道,如果琳姨在场,她肯定知道,罗伯特这是“怒了”。
“哦,露丝玛丽很可爱,我会娶她,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是吗?”罗伯特装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当然,人们不会娶玛丽恩·夏普那样的女子,这跟没人娶风和云,或者圣女贞德是同样的道理。将婚姻与那种女子相联系的想法都是一种亵渎。对了,她一直在说你的好话。”
“她真是个好人!”
他的声音很冷淡,纳维尔终于觉察到有些不对。
“你不喜欢她吗?”他诧异地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远房表亲。
那个随和、宽容又有些懒散的罗伯特·布莱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没吃晚饭还饱受挫折和冷落的疲惫男人。
“在我看来,”他说,“玛丽恩·夏普只是个身材瘦削、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她和她那粗鲁无礼的老母亲一起住在一栋丑陋的老房子里,偶尔像其他人一样需要点儿法律意见。”
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后悔不已,这种感觉很不好,像在背叛自己的朋友。
“可能因为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纳维尔表示谅解,“你一直比较喜欢那种有点儿蠢笨的金发女郎。”他这话语气平平,并没有恶意,感觉就像人们在陈述一个有点儿沉闷的事实。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
“所有差点儿跟你结婚的女人都是那个类型。”
“我从来没有‘差点儿’跟谁结婚。”罗伯特生硬地说。
“那是你的想法,莫莉·曼德斯可是差点儿就把自己嫁给你了。”
“莫莉·曼德斯?”琳姨端着雪莉酒走进来,一张脸在厨房里忙活得红彤彤的,“那姑娘傻乎乎的,以为薄煎饼是用烤盘做的,还总是拿个小化妆镜照来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