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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多大了?”罗伯特问。

“十五岁,快十六了。”他停下来,见罗伯特没再问问题(罗伯特对他非常欣赏,感觉就像在跟另一个法律顾问交谈,他稳重周全的做事风格正与低调地停在门口的警车相配)继续说,“前两天,她只说自己被‘绑架’到一辆车里,后来便陷入半昏迷状态,大约四十八小时后才清醒,醒来后才对他们说了她的经历。”

“他们?”

“韦恩夫妇。警方也想亲自询问她,可是只要一提‘警察’这俩字眼,她就变得歇斯底里,没办法,警方只能获取二手资料。她说她在曼舍尔的十字路口等车时,一辆小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上有两个女人,开车那个较为年轻,问她是不是在等车,并说她们可以载她一程。”

“当时就只有女孩一个人?”

“是的。”

“为什么?没有人送她吗?”

“她的姑父在上班,姑姑受邀去洗礼仪式上做教母了。”他再次停下,给罗伯特留出提问的时间。“女孩说她在等去伦敦的巴士,她们告诉她那班车已经走了。因为她几乎是卡着点儿赶到的十字路口,手表又不是很准,所以也就相信了她们的话。其实在小汽车来之前,她就隐隐担心自己会错过巴士,那时都快四点了,天渐渐变黑,还下起了雨,她有些焦躁不安。那两个女人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主动提出可以把她捎到一个地方,还说她从那里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坐上去伦敦的巴士。女孩接受了她们的好意,非常感激地上了车,坐在较年长的女人旁边。”

罗伯特脑海中闪过夏普老太太端端正正、气势凌人地坐在车后座的样子。他看向玛丽恩·夏普,发现她一脸平静,显然她早已听过这个故事。

“雨水打在车窗上,看不清外面的景致,女孩一路上都在跟那年长的女人说自己的事,也没注意车开到了哪里。最后,当她终于回过神时,发现天已经非常黑了,她们好像行驶了很久。她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说她们不嫌麻烦捎了她那么远,真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那个较年轻的女人一路上都没说过话,这时却开口道她们正好顺路,还说时间还很充裕,她可以先去她们家喝点热的东西再去十字路口等车,到时她们会送她去。女孩有点儿犹豫,但较年轻的女人说横竖都是等二十分钟,与其在雨里淋得浑身湿漉漉,不如进屋暖暖和和、干干爽爽地等,还可以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她想着的确是这个理儿,便答应了。女人下了车,好像开了一道闸门,然后把车驶到一栋房子前,天很黑,看不清房子的外观。她们把女孩带到一间挺大的厨房里——”

“厨房?”罗伯特重复道。

“是的,厨房,然后较年长的女人倒了些冷咖啡在炉子上加热,较年轻的女人做了三明治,女孩说那是‘没有盖儿的三明治’。”

“瑞典式自助餐。”

“对,就是瑞典式自助餐。吃东西时,较年轻的女人说她们现在正缺一个女佣,问女孩愿不愿意帮她们一段时间,她拒绝了。她们试图说服她,但女孩坚持说她根本不想做这种工作。说着说着,她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这时她们让她上楼看看,还说如果她留下的话可以住漂亮的卧室,女孩头脑昏沉,迷迷糊糊地跟她们上了楼。她记得第一段楼梯铺着地毯,第二段楼梯踩着‘硬邦邦’的,其他的全没印象。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空荡荡的阁楼里,身下是带脚轮的矮床,身上只着一条衬裙,其他衣服都不见了。阁楼的门上着锁,仅有的一扇圆形小窗户也打不开,总之——”

“圆形窗户!”罗伯特心里一凛。

这次倒是玛丽恩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的,”她意味深长地说,“一扇开在屋顶上的圆形窗户。”

对此罗伯特还真不好发表意见,毕竟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人家的前院里对那扇开在屋顶上的圆形小窗户评头论足。格兰特礼貌地停了停,继续说:

“不久,那个较年轻的女人来了,还端来一碗麦片粥。女孩拒绝了,让女人还她衣服并放她离开,女人说她饿了自然会吃,然后放下麦片粥离开了。女孩一个人在阁楼里待了一整天,傍晚,那女人又来了,这次她用茶盘端来一杯茶和几块新鲜的蛋糕。她还不死心,仍然试图说服女孩接受女佣的工作,女孩还是没有答应。她说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天,两个女人轮番上阵,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想逼她就范。后来她想到一个主意,打破圆形小窗户,从那儿爬到外面围着护墙的屋顶上,然后引起某个路人或访客的注意,让他们救她脱困。不幸的是,她没有其他工具,只有一把椅子可用,刚把窗玻璃砸碎就被发现了。那个较年轻的女人怒不可遏,夺下椅子对她劈头盖脸一顿痛打,直到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才停手离开,临走时还带走了那把椅子。女孩以为她打完了,谁承想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条鞭子,女孩说那可能是条训狗的鞭子,那女人拿鞭子狠狠地抽她,一直抽到她昏迷才作罢。第二天,较年长的女人抱着一大堆床单和枕套来找她,说既然她不想做女佣,那至少要缝补些东西,不缝就没饭吃。她不会缝,结果那天就没能吃饭。转过天来,她们又威胁说不缝就要挨打,她只好动手缝了一些,这才有点儿汤喝,这种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其间女孩要是缝不好,就会挨打或挨饿。然后一天晚上,较年长的女人像往常一样来送汤,离开时没有锁门,女孩担心这是个陷阱,怕又招来一顿痛打,没敢当时就出去,而是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动静后才鼓起勇气走到阁楼门外。外面一片寂静,她踩着没有铺地毯的台阶向楼下跑去,跑到一层楼梯拐角时,她听到那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说话,为保险起见,她放低身子,小心翼翼地爬下楼梯,然后没命似的朝门口跑,好在房门没锁,她冲了出去,进入浓浓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