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郎君如此甜腻。(第3/4页)
现在正需要有人将沙州与朝廷串联起来,辛重恩此一去,是西域边界的定海神针,只要大事办成,一则洗清他的过往,二则辛家有了定边的功勋,不再仅仅只靠诗书传家了。
只是此行有风险,辛家其他人得知内情后会怎么想,不好说。不敢告诉她,是怕她觉得他趁人之危,将她阿兄的性命当儿戏。但就凌溯来说,这是无巧不成书的事,当初他们建立本朝经历了九死一生,如今也给辛重恩一个翻身的机会,只要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有朝一日便能衣锦还乡。
“阿叔回来时,五郎应当不在长安了。”他含糊道。
居上直起了脖子,“不在长安?他要去哪里?”
凌溯垂眼抚了抚袍子上的皱褶,“说要游历名山大川,已经托我向兰台致仕了。”
这么一来却让居上伤心了,倚着凭几若有所失,“受了情伤就要离开长安吗……你说,他会不会找个深山古刹剃度,做和尚去?”
她的想法一向跳脱,凌溯设想过她惆怅,但没想到她会以为五郎打算出家。
他尴尬地开解,“不会的,他是性情中人,没准这次离开长安,能建功立业也不一定。”
居上对五兄建功立业这事不抱希望,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无论如何他是她阿兄,即便婚姻上晃了神,也不该落个青灯古佛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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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会毕,辛重恩便向秘书省呈递了辞呈。原本辞官也需经过几轮核准,但有了太子的授意,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政事堂里的辛道昭听说了消息,匆匆忙忙从衙门赶了出来,看见垂头丧气走出兰台的侄子,气得脸色铁青,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十五岁,从四品的官职,多少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前程啊,他居然不与家里人商议,这样轻飘飘地说辞就辞了。他对这混账东西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见他朝自己望过来,便隔着台阶狠狠一指,“早知如此,我当日就该打死你!”
辛重恩羞愧难当,深深长揖下去,辛道昭看都不想看他,转身便走。走了几步犹不解恨,站住脚道:“等今晚回去,我再与你算账!”
辛重恩张了张嘴,无法辩解,好在太子从少阳院出来,见老岳父这样生气,上前劝慰了两句,和声道:“事已至此,我倒觉得五郎辞官不是什么坏事。辛家百年望族,名声要紧,且这事看似过去了,终究经不得人重提,倒不如让他辞官,断了有心之人弹劾的念想,将来时日一长,重新入朝也不是什么难事,岳父大人说呢?”
这句“岳父大人”叫得辛道昭舒心,转念再想想,目下保住东宫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有个掌权的妹婿,五郎也不至于落魄到哪里去。
“也罢。”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望向那落寞的背影,“我只是觉得他阿耶还不曾回来,孩子弄成了这样,我对不起他阿耶……”
各人自有命数,这少年成名的孩子,本不该这样惨淡收场。
那厢辛重恩从含光门上出来,卸下了一身的担子却不觉得轻松,心里充斥起了更大的空虚。
他对家仆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一文不名的光棍汉了。”
家仆垮着个脸,眉眼是八字形的,他看了他半天,讶然道:“狗儿,我从来不知道你长得这么难看。”
名叫狗儿的家仆讪讪,“以前我更难看,正是因为跟着郎君,染上了郎君的书香气,才稍稍变得好看了一点儿。”
家仆很会说话,人生也没有那么糟糕,看开些吧。
他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嘴里嘀咕着:“明日我就要离京了,去和她道个别吧。”一路愁肠百结到了延福坊。
转过一处墙角,再往前就是郑宅,可他忽然勒住了缰绳,看见银素从门内迈出来,笑盈盈与站在台阶前的人打招呼。
照着背影猜测,那人是唐义节无疑,刚下值便急着赶来见她,身上还穿着绯色的公服。
银素的气色很好,脱胎换骨了一样,穿着蜜褐色的夹衫子,重新梳起了螺髻。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如此灵动的样子了,好像与成婚前没有多大差别,只是站在台阶前的人不是他了,换成另一个等了她多年的男子。
她与唐义节说话,神情平和,偶尔掩唇颔首,彼此相处很是和谐。大约她发话请他登门了,唐义节举步上了台阶,犹豫片刻来牵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辛重恩惨然泄了气,牵着马,转身折返了。
那厢的郑银素朝巷口望过来,视线略一停顿,便转身迈进了门槛。
他无处可去,也没有途径排解忧愁,索性回去,告知家里人自己辞官的消息。
李夫人听了大哭一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孽障,什么事都是自己决断,你眼里可还有父母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