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Six(第7/11页)
邵伊敏决定这个寒假不回家过年,她打电话告诉父母时,他们的反应都很不高兴,继父继母甚至打来电话,劝她回家。但她并不准备改主意,只是好言好语解释,家教待遇算不错,学生进步明显,副教授夫妇大喜过望,一再挽留她在寒假继续。再说车票实行春运价,贵且不好买。她的父母也只好由她。
她其实没有让父母不痛快的打算。不过爷爷奶奶的老宿舍已经开始动迁,但关于原地还建和拆迁补偿金额没能达成一致。一部分居民选择做钉子户,和开发商闹得很僵,据爸爸说那一片治安恶化,水电时有时无,基本不适合住人了。她要回去,就势必得住到父母两方的任何一个家去,可是她实在不愿意插到两个完整的家庭中去当一个多余的人。
寒假开始后,她没有向学校申请假期住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住到了苏哲家。她一周去给副教授的女儿上三次课,有时顺道买点儿菜回来,自己试着做点儿东西吃。平时她都待在屋里,或者窝在沙发上看书,或者租回原声影碟来看,自己觉得英语听力大有进步,累了就出去散会儿步。除了挂念苏哲,这样绝对没人打扰的独处,算她过得最享受的一个假期了。
她和苏哲陆续通了几个电话,苏哲一直心情不好,每次都只能泛泛说下近况。他母亲已经确诊,并安排了手术日期,但他父亲只来陪了两天就回国了,他母亲的情绪非常低落。他一怒之下,打电话给父亲,父子再度大吵了一场。
她刚劝他不要发火,他就恼了:“你最好别跟我说这话,知不知道我最恨我妈这样说了,她一生就是隐忍,才惯出了我那个爹的自私,也把自己郁闷出了癌症。”
他挂断电话,她只能看着手机苦笑。当然,她体谅他的心情,可是确实有挫败感。她想,她竟然完全不会哄人,难道长久的习惯已经让她对别人的心境失去理解与安慰的能力了吗?在最孤独的时候,她享受了苏哲那样温暖的怀抱,此时却完全觉得无能为力,根本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除夕这天,天气阴沉,下午下起了小雨雪。邵伊敏也去采购了一堆食品,租回了几季《老友记》,准备趁这几天不出门全部看完。晚上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后,她几年来头一次穿了睡衣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可是对着那样的热闹,她还是心神不宁,想了想,给苏哲发条短信,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哲过了很久才给她打回电话,告诉她,他母亲的手术刚做完,按医生的说法还算成功,过观察期后他们会回国。说话间,电话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清脆甜美的声音:“苏哲,要不要我给你带杯咖啡上来?”
苏哲移开一点儿电话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才对她说:“刚才是公司的一个员工,她以前在美国医药公司做事,销售的是抗癌药品,刚好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所以带她过来帮忙一块儿照顾我妈。”
他解释得十分详尽,邵伊敏只能“哦”了一声,觉得有点儿尴尬。那个声音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的心重重跳动了几下,现在只能自责自己小气。
苏哲的声音中透着疲倦,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放下手机,她到飘窗窗台那儿坐下,看着窗子外飘着的细细碎碎杂了雨丝的小雪,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家乡那经常下得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大雪。她来这边几年了,没看到痛快地下过一场像样的雪,每每一点儿雪花飘落,都能引来本地同学的欢呼。
她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在思乡呢?她不禁有点儿惊异,她一直以为她对出生长大的那座城市没有任何感情和怀念。可是这样的节日,再怎么习惯了独处,也有点儿异样的情绪。一瞬间她想起了远方的爷爷奶奶,以及差不多同样远的苏哲,她将头埋在膝头,有点儿无奈于这样的情绪泛滥,只能静等自己平复下来,然后再去心不在焉地对着电视晚会。
第5节
邵伊敏在开学前几天搬回了宿舍,不过还是会在周末做完家教后去苏哲那边住上一天,让房子保持有人居住的整洁状态,也让自己放松一下。
苏哲陪他母亲回了国,他母亲术后恢复得还算良好。在她的坚持下,他还是很不情愿地和父亲和解了,不过心情一直都说不上好。近一段时间,他与邵伊敏的联系仍然是通过手机进行,其实通话并不算频繁,一周一两次罢了。偶尔他说起公司的事,但也是很快打住:“算了,不讲这些没意思的。”邵伊敏很小心地问他最近怎么样,他只是提不起精神地说:“老样子,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