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梦水风凉(第6/10页)
过去的事实摆在眼前,她知道那是真的,却又如何也不敢相信。
见姜雪羽沉默,云皎将古琴竖起抱在怀里,带着些许同情地说:“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些都是真的,你怨他将你带离王宫,你怪他骗了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般爱着你的。”
她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银时月已经死了,我让你知道这些,无非是不想你再恨他,毕竟他曾为了让你开心,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云皎想把古琴交还给她,不过对方忘了接,她拉过姜雪羽的手,把琴塞到她怀里:“他一直都想让你明白他的心意,可惜到死都没能如愿,不过这把琴他倒是很看重,希望你也能好好珍爱它,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情意。”说完这些,姜雪羽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云皎转过头看了看云初末,表情有些失望,摇头叹了口气,“走吧。”
不管姜雪羽会如何想,至少,银时月的心意她已经传达到了。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当姜雪羽的目光不再只是注视着秦铮,她会不会想起那个为她不顾一切、失去所有的邪魔,哪怕只是偶尔念起也好。
不过这个未来又有多长呢?再过几日,这里将被鲜血覆盖,死亡的气息将弥漫整个车迟王国,秦铮、姜雪羽,以及王宫里那些浮生若梦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厄运。
她正走着,忽然顿住了脚步,看向云初末:“如果当初银时月没有杀掉那些大俞铁骑的话,东陵国、秦铮还有绰瑶的命运将会如何?”
云初末又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眼皮都不抬:“三界之内,六道之中,所有的命途皆已注定,就算银时月没有更改天命,东陵国还是会灭掉车迟和大俞,秦铮会死,绰瑶嫁往北夷,这些都不会改变,只是促成的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云皎哑然,讪讪地问:“那他到底改变了什么?”
云初末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他改变的只是自己的命运而已。”他顿了顿,望向天际似血的残阳,若有所思道,“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
离开长空之境的这几天,云皎每天都过得愁容满面,原以为让姜雪羽知道了那些过往,至少能让她对银时月的看法有些许改观,不过看来收效甚微。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明月居的亭阁中,云初末气定神闲地下了一个棋子。
云皎双手撑着脑袋,望向远方的天空,一字一顿郁闷地回答:“没有啊。”
“没有?”云初末挑了挑眉,伸手掂着自己的茶杯,“大小姐,麻烦你过来看一看,这杯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草根烂茶叶,哦,上面还漂着一只苍蝇,你竟是这般想把我恶心死吗?”
云皎继续愁容满面地趴在栏杆上,闷闷地哦了一声,始终毫无反应。见她这副模样,云初末叹了口气,无奈开口:“你真的以为那女人现在还恨着银时月吗?”
云皎一愣,立即来了精神:“什么意思?”
云初末望着她无可奈何地摇头,凝结灵力的手一挥,云皎顺着灵力看去,她的眼前立即出现了长空之境的画面——
在大俞国的营帐中,姜雪羽端坐在中央弹着琴,不时抬头看那主帅一眼,气质温文尔雅,一身素白的衣衫像是出尘的仙女,只不过柔和的目光中难掩凛冽的杀气。
云皎甚是惋惜,在心里默默念着,她到底还是去刺杀大俞主帅了,只是这次,再不会有银时月,也不会有拯救她的九尾银狐了。
她的思绪只顿了顿,又立刻惊奇地看向了幻梦长空之境里的画面,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当年姜雪羽是扮作舞姬潜入大俞军营的,可是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琴师?而且,姜雪羽所弹的琴曲,分明就是银时月最喜欢的《亘古谣》,她明明恨透了银时月,为何还会弹这首琴曲?
云皎震惊地望向了云初末,愣愣地问:“怎么回事?”
云初末斜靠在石桌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我怎么知道。”
云皎再次望向了长空之境,她看到姜雪羽最终还是自尽在大俞的军营里,只是死前,那个女子紧紧抱着怀里的琴,珍爱而怜惜,唇角流出鲜红的血,泪流满面却露出了释然解脱的笑意。她的尸体被悬挂在城墙之上,这一次,她终于等来了秦铮。
那个眉目俊逸的男子遥望着远方一抹柔弱瘦小的身影,沉默良久,或许此时,他想起了雪羽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受伤,你着急,她不开心,你便食不下咽,可是秦铮……若是有天我死了,你可会为我觉得难过?
这次,她是真的死了,他一心想要保护和关爱着的妹妹,为了给车迟国争取一线生机,居然傻到去刺杀大俞的主帅。他到这时才恍然,她一直都是这样傻的,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然后默默地把它们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