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在黎明破晓时(第6/8页)
也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看出我心里的百般纠结,只见他长腿一迈,向我身后的大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上楼去换件睡袍。”
“好的。”我如获大赦。
这是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第一晚,他住在楼上,我住在楼下,我的内心兵荒马乱,一会儿想起白天解剖课上的画面,一会儿想起在常蔬颖宿舍里,那个女生说的那则八卦——关于赵滢与景之行吵架的事,一会儿又想起这一晚闹的乌龙,最后迷蒙睡去。
我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一个人又回到了那个解剖室里,只是躺在解剖床上面的人不再是那个年过六旬的老奶奶,而变成了一张我万分熟悉的脸——他的双眼紧紧地闭着,嘴唇微微有些干涩,面容平静,白如霜雪。
我不相信我所看到的,想要拔足狂奔,可是双脚不听使唤地向那个人挪去,一步,两步,三步……
我心痛得要命,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轻触他的眉眼,呜咽着说了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便开始号啕大哭,最后痛哭流涕着惊醒了。
也许是我的哭声太大,竟然惊醒了楼上的人,一会儿,我的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敲了三下后,一个关切的声音响起:“南江,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我坐起来抱着自己的头,不作声。
“你开门,让我进来看看。”他的声音不大,但语速变快了,听上去有点急切。
我赤着脚,也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微光跌跌撞撞地跑去打开了门。门一打开,景之行伸出长臂将我因为剧烈哭泣而微微颤动的肩膀圈在怀里,一路将我带到沙发上坐着,才轻声问:“怎么了?”
真切地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我才回过魂来,只是声音依旧喑哑悲伤。
“我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了?”
我咬着嘴唇,深深地看着他,不说话,仿佛一说话他就会从我面前消失,直到嘴唇处传来清晰的痛感,让我确认这是真的,之前的才是梦。
我感觉自己终于清醒了一些,可是那样悲伤的梦,但凡我有一点清醒,便无法将它叙之于口。
他也不再追问,柔声说:“傻瓜,梦都是相反的。”
“我怕。”
长大以后,无论遭遇何种挫折,我从来没有在人前说过这两个字。
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毫无防备地摘下了面具,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对着这个男人露出了我的软肋。是的,我怕。
“不用怕,有我在,没事的。”他牵着我冰凉的手,长臂依然笼着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
一种真实的、温暖的气息笼罩着我,将我从无尽的虚无中捞出来,让我感受到,他在,那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在。
“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会的。”
05
我后来回想起来,那一夜确实像个美好的梦境。
他拥着我,轻声安慰的样子像个梦,他低沉如古乐器的声音像个梦,他眼底的温柔也像梦,就连灯光在他脸上流转,也是梦一样的颜色。
只是这个梦太过短促,之后我住在这个公寓里再也没有发生过,我到后来也开始怀疑,它是不是真的。
没过多久就到圣诞节了,常蔬颖说圣诞节她男朋友要来看她,让我到时候打扮一下,她要带我去见见他。
我百思不解:“他是你男朋友,为什么去见他,要打扮的人是我?”
常蔬颖有一套很怪异的逻辑,她言之凿凿:“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看一个人的底牌要看她身边的朋友,你是我闺密,你可得给我长脸。”
我无话可说。
说是圣诞节来,事实上平安夜那个男生就到了。那天晚上登场的常蔬颖,别说是她的男朋友,我见到的时候都觉得眼前一亮。她本身就长得好看,这次细细地化了妆,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巴掌小脸也多了几分美艳。再看穿着,大冬天的,这位不怕冷的同学居然穿着丝袜短裙配长筒靴,一双腿笔直修长。我在她旁边要多黯然失色有多黯然失色。
出门的时候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抓着睫毛笔,说:“来,宝贝,我得给你化个眼妆。”
我把头摇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不要。”
虽然在我帕金森式的闪躲下,逃过了眼妆,但还是让她抓着粉扑在我脸上一阵猛扑,我看着镜子里粉白的一张脸,说:“你这是要我去扮聂小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