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可能!”王典洲脱口而出:“归榣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四十九张符箓下去,她被剥皮抽筋,神魂俱灭,不得超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阿芷,不,归榣笑吟吟看着他,柔声道:“阿郎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我很欣慰。四十九张符箓,每一道都是直接抽在神魂上的雷刑,毕竟,若非如此,阿郎又怎么能得到一整张我的皮肉呢?”
“那时,阿郎眼睁睁看着那些捉妖师将我镇在符箓之下,可阿郎怎会真的对我无情无义呢?阿郎到底还是跪在一边,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说,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你。”随着归榣的口中吐露出越来越多的细节,王典洲的表情也越来也精彩:“就和——你的三夫人阿渔被我杀死后,你说的一模一样。”
“怨魂不散,阴魂不退。”王典洲颤抖着嘴皮,在血泊中扬起脸看着面前娇美的面容:“你到底是什么?妖魂?妖鬼?还是妖……”
他有点词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想象中的归榣:“若是这不归捉妖师管,那我去敲报国寺的门!妖祟鬼魂在侧,这群秃驴日日夜夜是怎么睡得着的!”
王典洲分明满心登仙,却满嘴都是对修道众人乃至佛门上师门的轻蔑甚至辱骂,这种反差感更显得他嘴脸脏污,不知好歹。
“他们当然睡不着。”归榣的脸上却倏而浮现了一缕不知想到了什么的、夹杂着残忍的轻笑:“所以他们,也不必再睡了。”
王典洲一愣:“你什么意思?”
“这重要吗?阿郎。”归榣已经转开话题,上下打量着坐在血泊中的男人:“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我要怎样一点点将你剥皮抽筋吗?”
她的音色柔软,说出的话语却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天生含情脉脉,其中却又盛满了杀意。
王典洲注视着归榣。
一别不过区区几年,她还是昔日模样,而他却已经从那时清俊倜傥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的不堪模样。
曾经那么轻易说出口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似是尤在耳侧。
可那又怎样呢?
那些话,他对太多人说过了。
他可以看谁都一往情深。
而承诺,誓言……这些种种,说出口实在太简单,反正又不必承担什么后果,难不成真的会有人相信违背誓言就会被天打雷劈吗?
那这世上恐怕没有一天天晴。
既然天空还会洒下阳光,日出日落时东方还会一片瑰丽,那么即便他多重复一些山盟海誓,又能怎么样呢?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最不屑一顾的、被他哄骗的对象,竟然与他角色倒转。
他成了瘫软于墙角之下,只能等待她或许的怜悯才能活命的那个人。
王典洲太会趋利避害,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或许他不要再去追究真相,摇尾乞怜,才是上上选。
可是一股出离的、难以言语的愤怒摄住了他的心智,也或许是肢体的疼痛让他素来引以为傲的理智瓦解,让他失去了趋炎附势的本能。
“阿渔果然是你杀的。”他看着面前淬毒一般的甜美面容,“想来其他人也是你干的吧?”
“冤有头,债有主。”归榣看着他,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如同他被锁魂的噩梦中一般,曼声道:“阿郎,我来找你了。”
王典洲颤抖得更加厉害:“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神魂都俱灭了!你到底是什么妖祟?你一定是别的妖祟假扮的!都说妖祟千变万化,你、你显出你的本体来让我看看——”
“我的本体?”归榣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太过好笑的话语:“阿郎,我的本体,你早就见过啊。你难道忘了,我的本体,是一体双生的并蒂何日归,所以才能沐浴天地精华而成精成妖啊。”
王典洲尚未有反应,谢晏兮的眼神却倏而变了。
他本一幅作壁上观的神色,压根没打算插手任何,分明只想且先护着凝辛夷,渡过她最艰难的时刻,再做打算。
但在听到并蒂何日归这几个的时候,他的目光倏而雪亮!
他的脑中浮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这世间如今,只有两样东西,可以救你的师父。”
——“一样为渊池虚谷,藏于凝家。一样为并蒂何日归成妖后析出的妖丹,只是此物只存在于上古医术之中,世人从未见过。”
而今,他竟然真的在这样一个小镇之中,见到了成妖的并蒂何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