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近日, 北边探子传回消息,北边边境魏博治下几城近日来屡有异动。

消息传至河东,梁昀同部下提出数道作战方案。

数年以来一直被动防御, 如今人声鼎沸, 民怨沸腾, 他们亦不想继续忍让。如今何不如趁着对方尚未准备好,攻其不备?

时令迁移, 转眼入了六月。

时方盛夏,烈日高悬,将天地烤得如蒸笼一般。

河东联合范阳振武结兵三万,出兵襄助受魏博牙兵骚扰,朝中放弃多年的边境之城平、宁二州。

此战亦是梁秉第一回亲率大军出征,出征前夜他甚至兴奋激越的难以入眠。

翌日, 军营校场之上, 军旗烈烈, 熏风滚滚。

乌压压的大军刀枪林立, 甲胄鲜明。旗帜在风中瑟瑟, 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透着坚毅昂扬,不破不还的勇气。

梁昀庄严盛装,玄色华服亲赴军营校场,登上高台。

其身旁诸般礼器罗列,香烟袅袅升腾, 场面庄重肃穆。

身后侍从恭敬呈上一杯浊酒,梁昀双手稳稳端起,微微俯身,将酒缓缓洒于高台之上, 酒水溅落,洇湿了一片砖石。

洒罢,梁昀又取过第二杯酒,目光如炬,自上而下扫视着台下那一排排整齐列队的出征将士。手中酒盏剔透,琼浆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吾之将士们,此番责任重大,尔等皆为我部下精锐,望能奋勇杀敌,凯旋而归!”

台下将士们闻此,齐声高呼:“奋勇杀敌,凯旋而归!”

众将声震云霄,满是激昂与忠诚,令在场众人无不热血沸腾。

梁秉拜别兄长。

高台之上,梁昀袖袍被风吹鼓的轻扬,他看着幼弟年轻气盛的脸庞,看着他身量已经快长得与自己齐平,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旋即又恢复了那冷峻威严的神色。

他将虎符珍重交予梁秉,肃声道:“军中首将所有士卒都盯着你的言行,行迹切记不得莽撞,不得忧柔寡断。行错一步便是身后万千将领的命,此次切记时机未到,与魏博牙兵并不可正面交锋,拿下失地,便原地驻守。”

梁昀知晓魏博如今关头满门心思对着朝廷,北胡也早同魏博内中起了嫌隙,河东三府结盟已成,徐绪鹰那只老狐狸便是知晓后方遭袭也并不会调精兵重新收复并不值当的失地。

可对于幼弟的第一次亲征,仍旧语重心长。

梁秉眼中带着昂扬必胜的气势,正声道:“兄长放心!弟弟务必时刻牢记您之教诲!”

语罢,梁秉转眸,回身睥睨着万丈高台之下,他的目光冷峻地凝视着前方敌军,手中紧握着那杆冰凉的长枪,声音仿若一道利箭,穿透喧嚣:“吾等身后,乃万千百姓,今日纵是拼死,也务必要夺回平宁二州!”

此乃时隔多年的首战,纵是小打小闹,也不能输。

赢了便是一雪前耻,输了更是雪上加霜。

台下喝彩之声,有如滚滚雷鸣。

梁秉言罢,挥旗下令,先锋如潮水般汹涌向前而去。马蹄踏地,扬起滚滚黄尘,喝彩声瞬间淹没了这片天地。

众人出发而去,忽地有一人一骑策马而出。

众人定睛一瞧,竟是那这段时日身受重伤,一直养病的梁家三爷。

狂风呼嚎,梁家三爷单枪匹马闯入台下。

梁冀翻身下马,单膝跪下,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望大哥准许,我愿与四弟并肩做战,一雪前耻!死战不退!”

……

溽暑时节,烈日如炽。

各地交战,纷争不断,河东府内却自有一番清凉惬意,与世无争。

梁昀随军队出了河东,连书信也没空传一封回来。

盈时也有头疼的事儿,府中庶务太多,大大小小许多事儿如今都落在她肩头上。

以往她是幼媳,不说韦夫人与萧夫人,便是下头还有一个万事都懂的萧琼玉替她打头。

如今却不同了——她如今是河东家主夫人,再没有旁的女眷会帮她分担,也不敢越过她做主。

凡事满府人都要得她的首肯才敢行事,不仅如此,她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注视着。

盈时非是什么天才,许多事皆是一头雾水不会上手。很快便忙的焦头烂额办了好几桩错事。

好在她好学,不耻下问,亲自去寻来几位管事询问,不懂的事儿便亲自去问,去学。

年幼时她由于是女儿家,学问上就很是糊弄,爱学不学,不学也没人会逼着她。且家中知晓她日后嫁的是幼子,也没人太过计较她懒散的掌家能力。

盈时已经十八岁,满打满算,她竟是在这个年纪才开始认认真真学习起如何管理庶务来。

河东府庶务太多,梁昀随军走了,盈时不单单是自己的那一份要处理,许多本该梁昀处理的那些盈时也要学着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