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日头落下后, 屋外的天愈发寒冷。

月华影转,照在芙蓉纹的暖阁花窗上, 好似结了一层冷莹莹的寒霜。

东暖阁里,炭盆烧的炽热,勉强驱散室内的重重寒气。

其实最初,盈时叫他留下来没有旁的想法。

心头压着许多事儿未曾解决,谁有空去想这些可有可无的事儿?

自梁冀回来后,她一个人睡觉总觉得很害怕,夜里时常噩梦惊醒,那些前世的已经快被她遗忘的记忆又好像鲜活起来。

白日里她若无其事,可每每深夜, 窗外寒风刮着结了冰的树梢。

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深处的恐惧并不是几个护卫, 几个仆人护着就能克服下。

她虽然两世住惯了这处院落, 可依旧想快些搬出去。

早些搬出去, 才能彻底同过去做告别。

融儿是他的孩子, 且他也是承诺过的, 日后跟着他才能彻底摆脱这处吃人的府邸, 自然是最好不过。

他那般温和的性子, 对融儿眼中总也不遮掩的喜爱, 盈时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

可其他的东西,再进一步呢?

上辈子的伤痛早叫她内心扭曲痉挛, 叫她瞻前顾后。

毕竟上辈子她与梁冀那般深的感情, 最后还不是一片狼藉?

凭什么就觉得梁昀更好一些?也许梁昀是好很多, 可会不会又有一场意外?

所以盈时总是潜意识里的去回避,回避交付自己的心。

往后几十年呢,谁说得准?自己吃过了一回亏, 将命都折腾没了……

连个梁冀她都逃不过,梁昀若是真绝情阴狠起来,她能玩的过?

细数身边这些夫妻,就没一对感情能看的。纵使有人外表光鲜亮丽,里头如何只自己清楚。

往后几十年,谁知是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去另一个火坑。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作甚?赶紧先想想怎么解决眼前事才是……

盈时脑子乱糟糟的躺去了床上,可谁知才熄灭灯,梁昀便从身后抱住她。

明明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内室里,她却依稀能觉察到他在看她,半眯着眼看着她。

他带着薄茧的掌心描摹一般拂过她的鼻梁和脸庞,指腹上传来渴慕她的欲望。

他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盈时只能手足无措的抓着他的腰带,起先只是浅尝辄止,吻一下,停下来抚摸着彼此,再吻一下。

每次都带着小心翼翼。

却渐渐的愈发失控,变了味道,重了力道。

空气中升腾起滚烫的热气,水气氤氲。

她的呼吸从最开始的细喘,她像是一只猫儿,最喜欢被人抚摸。

后背,前胸,哪儿哪儿都喜欢被人摸着。

可他总是有更为偏爱的地方,他将她平躺下来,慢慢摘去她的亵衣,触手琼脂一般,绵软的一手也掌握不住。

他那般大的手掌。

她渐渐泛起了哭腔,压抑着的哭腔。

太久没真正在一起了,她身子稚嫩的厉害,难受的厉害。却终究败下阵来,烈日雄雄,波涛汹涌,引发她控制不住的身子抽噎。

她抽噎着说不能。

他却更是厉害,一次次问她,以前能为什么现在不能?是因为舜功回来了吗?

她难受的无法回答,嗓音像是一滩烂泥,只能不住的摇头,哭着摇头,哽咽着说不是。

一场过后已经叫人精疲力竭。她余韵过后久久不能平静,脸颊酡红,醉酒似的细喘哭泣,难堪的不愿面对他。

许久在他的安抚下才变得很轻。

他的领襟有淡淡的沉水香,闻之似乎能安人神魂。

盈时失力的埋在他怀里,两人面颊贴的很近,几乎是额头相抵。贴的太近,她能察觉到他那处又是异常的隆,起。

可到底是怕胡闹伤了她身子,他只是贴着她,没再继续。

被窝里热气腾腾,她很快连方才的羞愧也忘了,沉沉睡去。

自她睡后,梁昀控制不住的微微撑起半边身子,抓着她的手,眼眸紧紧凝望着她熟睡的样子。

许是他身子微微离开叫她失了安全感,睡梦中的她很快便眉心微蹙。

仔细听,嗓里时而传出几分痛苦低吟。

这是……梦魇?

她卷翘的睫羽微微湿着,似乎有一滴泪珠要从紧阖的眼尾滑落出来。

梁昀指腹抹了抹她濡湿的眼角。

重新躺下将她细细颤栗的身子抱紧。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痛苦至极的盈时仿佛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那人说,别怕,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

翌日天光初亮,梁昀从昼锦院中出来。

自从梁冀回来的这几日,这园子别说是人,连只苍蝇也难飞进来。

饶是如此,梁昀依旧眼皮微垂着,一大早情绪便显得不好。

他语气难得有些急遽,一出门便追问章平:“这些日子,三爷可有来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