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冰雹
射距是70米。
余温钧平日练习的是反曲弓,一次性射72箭。左肩推右肩拉的力道将弓拉开,五个等宽不同色的同心圆,最中间的黄圈是12厘米,但在余温钧的眼中就像一个摇晃不定又失真的水中之月。
既要极度凝神,又要再稍微留出点空点,将箭头对准远处的目标。
手,不能抖。
心,不能急。
过程中要一直保持呼吸。
他的习惯,通常是在内心里不紧不慢地哼一段京剧唱词,“相府门前杀气高,层层密密摆枪刀”。
随后,毫不犹豫地放箭。
*
练习结束后,陪练问他是否参加明年apcc。这种射箭的比赛通常会在周五下午安排一个赛前练习,周六日两天比赛。
余温钧会参加专业的竞技赛事,他是个不畏惧竞争的性格,也算日常工作生活里的消遣。
这一次,余温钧却
说无法参加二月的比赛。
教练有些遗憾,不过也表示理解,这样的人物总是很忙。
“不是工作。”余温钧的目光扫过对方递来的电子日程。
明年的比赛日期和情人节撞上。
以余温钧的习惯,真的忙起来,通常能把女人什么的全部搁置一边,他也不会为他人改变自己的处事风格。
然而他在昨天发现,贺屿薇虽然平和恬淡,如果把她晾久了,她也是会开始发脾气和摆脸色的。
余温钧对情人节没兴趣。
不过,他倒是想陪贺屿薇过一下情人节。
也许就像贺屿薇说的,人类的感情果然相当自私。
他刚开始把她看成工具人,接着又将她变为女人。如今,他又希望她继续当小孩子。
像这样,一下子觉得某件事或某人无趣,一下子又觉得美丽。一下子认为让她成长的决定是正确的,一下子又认为还不如把她当作玩物就这么死死束缚在床头板上。
余温钧也只能感慨,他在某方面也很善变且幼稚,不能指责弟弟们。
教练不解地看着陷入沉思的他。
余温钧没说什么,擦完手后出来,参加完匿名戒赌会议的李诀讪讪地站在外面。
*
从澳门爬回来后的李诀,形同半个废人。
每一天,李诀必须高强度地参加戒赌互助协会,接受专业心理师的咨询,也承担不了太多日常事务性的工作。
余温钧不打算把李诀再放在身边做秘书。
姑且观察半年,李诀自己的状态稳定下来且余温钧能掌握他赌瘾的情况下,按原计划扔到海外市场去任职个小经理。
这种狠人很适合开拓疆土。
余温钧也察觉到,李诀和余哲宁关系的暗流涌动。不像自己会把恩怨限定在某个范围内解决,哲宁这孩子的心思很深,隔他们远点吧。
他一路沉思着,从大厦里走出来,大步流星地坐上车。
余温钧在本市出行安保没那么严,偶尔就一辆车。
而在不远处,有个年轻男人站在灰尘遍布的街道边,远远地注视着车尾灯。
他脸颊的小痣若隐若现,眼睛闪烁着复杂光芒,死死握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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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宁的车跟着哥哥回到他的办公楼。
兄长投资不动产,像动画里的反派人物,在同一条街上购买比邻的大厦,如果有条件,恨不得能让一条街的产业包括垃圾桶都属于自己。
很像建立什么邪恶的轴心地区。
但,余温钧也吃过亏。花重价钱请的一个以色列建筑设计师,出来的成品被全城人评为“最丑的大厦之一”,这几年就不怎么在国内购置不动产。
两个弟弟,余哲宁比余龙飞要更受欢迎很多,但余哲宁很少来公司,今天没有心情和任何人打招呼。
他沉默着,坐电梯来到高层。
像往常一样,余哲宁并不能立刻见到哥哥,行政人员让他在办公室外面等待片刻。整间办公室套房里有一股好闻且高级的檀香味,余哲宁的嘴巴却持续发苦。
宿醉的痛苦和今天早上看到那一幕的场景,黑压压地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一阵又一阵,连续不断地绞痛和重击,比去年秋夜里出车祸的更剧烈一万倍的疼痛和煎熬。他不能克制地想着所有最坏的事情,感觉整个人都陷入精神和认知上的崩溃。
哥哥。
……为什么是哥哥?
墨姨告诉余哲宁,他在同龄孩子里说话算很晚的。小男孩只需要一个眼神,哥哥就明白意思,把他想要的东西递过来。余哲宁和余龙飞之间,从来没有聊过哥哥更偏爱谁,潜意识里都觉得余温钧更向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