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偏东风
周一上午有五节课,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贺屿薇下楼就感觉到她的腿和腰使不上力气,早上大姨妈来了。
可能是每晚五楼的补品,可能是规律的饮食,也可能是小钰给她塞来的各种鱼油、维生素补充剂,她的生理期逐渐规律起来。
体育老师眼睛都没抬,说生理期的女同学自己做拉伸,不需要跑步。
贺屿薇坐在操场旁边,再次发现,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高中。
她以前读的学校,高考大于一切。女孩子比起上体育课更愿意坐在操场闲聊,一堂课下来,整个人清清爽爽的,身体也不出汗。
但北京的高中,女生们都会换上体育课专用的运动服。老师带着她们跑步、做操,以及每个人都可以选喜欢的球类运动。
这节课是羽毛球,每个女孩子的脸色都洋溢着野心和不服输的劲头,她们吵吵嚷嚷,全力奔跑着,身上没有被教导的“淑女”“文静”和“不争不抢”
。
贺屿薇抱着膝盖,远远地望着她们出神,随后眼前打下一道阴影。
这是班里的另一名转学生,好像叫于凌峰。是个五官特别立体,英气勃勃的高瘦少年。
“你叫贺屿薇,对吧?”他的表情有些不快,“上周五晚上是我们这一排的同学做值日。你却直接跑走了。”
贺屿薇连忙道歉。
对方丢下一句“今天留下,补做值日”就走了。
*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把贺屿薇和于凌峰叫到讲台,递来两个塑料包装的服装和卡。
这是他们的正式校服和学生证,原本说是三天发,但学校仓库出了什么问题,就晚了一周多。
于凌峰顺手把学生证揣进兜里,贺屿薇却情不自禁地捧在手心。
学生证是一个绿本子,有塑胶的特殊质感,握在手里很硬。
翻开学生证,上面有她的名字和照片,和学校教务处盖的红印。
啊,自己真的又当回高中生了!
班主任板着脸说:“贺屿薇,除了英语,你其他学科进度都有点落后。明天带个大点的u盘,老师把高一的课件和习题拷一份给你。回家多看看,不懂的问题要多问。”
于凌峰等老师走后也对贺屿薇说:“明天把学习资料也用q发一份给我。听懂了吗?”
贺屿薇答应了,随后意识到,这个男高中生似乎不太客气。怎么说呢,语气似乎有点熟悉。
###
春至来临,白日的时间也渐长。
新司机又安静,开车速度又稳当。
今天放学回到余家,天还没有黑,门口有扫地的佣人,看到她从车上走下来,便对她无声地笑了笑。
贺屿薇自从搬进四楼,她和余家其他佣人们的吃穿住行就逐渐分开。
区别在刚开始还不那么明显。
别的佣人们依旧都“小贺”“小贺”地使唤她,忙起来的时候,有什么差事都让她跑个腿。然而这两天,也不知道余温钧是否说了什么,除了偶尔回来一趟的墨姨,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余家的佣人们有没有在背后议论自己,他们是否隐约察觉余温钧对她的特殊目光,说实在的,贺屿薇连想都不敢想。
唉,要是余哲宁愿意搬回来,她能继续当小保姆就好了。最起码,余温钧念在弟弟的份上,就不会再对她出手了吧。
哦,不行。她不想让余哲宁知道这种事!
贺屿薇胡乱地想着,内心升起阵阵迷惘。
明知余家非久留之地,可是班主任今天将崭新的学生证和校服交到手里,她产生了一股留恋和渴望。
余温钧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取得高中文凭有助于她的前途。
贺屿薇抱着沉重的书包和崭新的校服,在余家建筑物的门前叹了一口气。
明知道应该打起精神,可有的时候仅仅是活着,她就足够疲倦了。
不想回到华丽的四楼,不想面对超级难的高中作业,好想逃走到世界尽头的角落里,独自一人,静静地活着。
最终,贺屿薇的脚,自动地带着她走到余家花园。
在户外散散心吧。
这段时间,春天的脚步渐近,一夜之间,有不少植物开花了。
她原本想去看那一株洒金碧桃,但还没走到花园深处,无意间抬头,突然屏住呼吸——她看到旁边小径怒然盛放的一棵普通桃花树。
这是一棵好像命中注定要和“盛放”这个词联系起来的桃树。
该用的量词不是单薄的“一朵”,而是一簇,一球,一团,真的是千朵万朵压枝低。满树怒放的桃花就像千万个小精灵,远处是树影婆娑的暮色,地平线回归珠灰色的薄雾,但浓粉色的花瓣却眨动着双眼,在傍晚的春风中硬是炸出了花团锦簇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