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雷暴雨
城郊的雪更为明显一点。不到半个小时,余家的伫立建筑物群就像是被粉饰过后蛋糕,表面被包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糖霜。
贺屿薇靠近窗户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寒气。
余哲宁也穿上黑色的羽绒服,一瘸一拐地站到露台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贺屿薇也哆哆嗦嗦地站在后面,已经很久没来户外了,第一感觉是冷。铁灰色的天空,鹅绒般的雪在飞旋。
今天早上,她比平常醒得早,四肢酸痛,脸也有些水肿,原来是久违的月经来了。医生给余哲宁开的药里也包含止痛药,她问过墨姨,从中拿了两颗布洛芬吞下去,提前预防痛经。
北风,瑟瑟地吹拂着两人。
余哲宁看着远方落着白雪的松柏群,雪花梦幻般地坠落在他的肩头。
“几号了?”他问,“马上圣诞节了吧?”
贺屿薇轻声说:“等到圣诞节的时候,你的脚肯定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是安慰。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有那么快就好的。骨折的终点是精神科,虽然是骨裂,余哲宁感觉他也差不多快疯了。没有受过伤的人,根本无法感到行动不便的痛苦和不便,他已经开始烦躁得失眠了。
凌晨两点,余哲宁拉着贺屿薇看一部纪录片。
背景音是中文,很枯燥的中央台主持人腔调。她感觉自己坐在一间教室,趴在课桌上,老师在讲台上,照本宣科地说着一些极为标准极为正确、极为不可撼动的真理。她知道自己应该认真听讲,也知道自己开小差会被批评,但就是永远在走神。
也不知道多久,贺屿薇再睁开眼,面前的屏幕已经黑了。而她发现自己的头居然正枕在余哲宁的肩膀上。
以她的视线角度,看到余哲宁正在和别人的聊天界面。
对方说:哎,你不要老是闷在家里不出去。我有个朋友特别想认识你,哪天出来玩的时候见见呗?我现在就给你发个她的照片。是个大美女。
余哲宁快速地打字:不需要。我现在正和一个美女在一起。
他的肩头一轻,贺屿薇坐起来。她低头对他道歉,说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余哲宁笑着说:“睡得都流口水了。”
贺屿薇的脸整个就热起来,却也不反驳,用手背用力地擦嘴唇。
余哲宁看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怎么有点心疼和好笑之外的隐约情绪:“我说你啊,做人太老实了。”
她不明白。
“唉,比如说你真的不必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像是你爸爸酗酒告诉龙飞。他嘴里可没什么好话——不要轻易地去信任人。尤其是,男人。”
他莫名其妙地补了最后一句。
贺屿薇咬了咬嘴唇:“即使是你,也不能信任吗?”
余哲宁哑然。
她被余龙飞弄得大病一场,却还愿意照顾他。如果为了她好,他应该放走她。
……可是,他现在需要她的陪伴和体贴。
余哲宁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他可不是什么“王子”,但又希望在她眼里,自己永远是“王子”。
“还记得,我曾经拿张充和的照片,骗你说这是我奶奶吗?”余哲宁避开她的目光,微笑着说,“即使是我,也是会骗人的。”
贺屿薇静静地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从正面凝望着他:“你喜欢上栾妍的事情,总不会是骗人的吧?”
余哲宁的表情立刻显而易见地立刻冷下来。他说:“……嗯,不是。”
贺屿薇之后扶着余哲宁回卧室。
他不再主动说话,她便也一直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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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宁第二次去医院的检查结果不错,确定了可以下床走路的日期。他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当天晚上,余温钧和余龙飞都来看望他。
贺屿薇最怕遇见这两人,提前躲进自己房间休息。
那本破旧的英文字典在小钰的帮助下,用胶棒重新黏贴好散落的缺页,但整本字典变得很脆弱,翻动时会发出可疑的沙沙声。
与此同时,小钰也看到了贺屿薇在字典里用铅笔所写的whv。
余家的佣人不少都跟着主人们出过国,小钰就去过澳洲、美国和南非,她知道,whv代表着澳洲或新西兰的打工签证。
小钰并没有嘲笑贺屿薇的白日梦,相反,她夸奖贺屿薇对未来有规划。
但很快连墨姨都知道贺屿薇打算出国务工。怪不得,小保姆整天捧着一本英文字典来回看,听说,余温钧还要给她指派一个英语教授辅导英语。
墨姨对贺屿薇的态度更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