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贪念 (三)
于锦铭吻她,不急不缓地推进。
苏青瑶倒在地毯,轻喘着歪头,亮堂堂的戏台子仿佛螺钿的幻光,噔噔噔——锵锵锵——千回百转的唱腔,她通体隐匿在黑暗里,看着、听着,躲避着,甚至想毁掉这虚伪的一切。
转回来,又眯眼瞧于锦铭。
他胯部鼓囊,但一直忍着,不敢做。
的确,她出来已经太久,徐志怀怕是要不耐烦。
苏青瑶张开双臂,示意男人抱住自己,然后捧住他的脸,吻他的眼睛,浓厚的琥珀色,像是沸腾的糖浆。
“我其实不想走。”她道。
“那就不要——”
她打断。“但我必须走。”
于锦铭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抬眸看她一眼,委屈道:“苏小姐,我嫉妒的快要发疯了。假如求神拜佛管用,我简直能天天上香求他暴毙,得天花,得疟疾,害什么都行。”
苏青瑶垂眸,不语。
站起来,还未来得及抚平旗袍的褶皱,便听见外面有人声。
是徐志怀,苏青瑶一下就能听出来。
他应是抓住了个剧院的侍从,在问她的去处。那侍从不知,说要去找其他人。
苏青瑶摸黑,拉拉衣服,理理头发,神态微妙。
于锦铭听不出徐志怀的声线,但看苏青瑶的脸色,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心里咕噜咕噜冒酸泡儿,故意从背后搂住她,胸膛贴紧后背,极暧昧地舔吻耳朵。
苏青瑶腿一软,险些叫出声。
她拿胳膊肘捅他,于锦铭吃痛,抬起下巴,苏青瑶趁机别过脸,抬手捂住他的嘴。
别动!她比口型。
于锦铭笑盈盈地卷起舌尖,勾了下她的掌心。
门外还在说话,徐志怀大约是看了下表,接着说,给侍从十五分钟,赶紧跑去找人问,问不到叫经理过来。
苏青瑶听着,冷不然想起去年的耶稣圣诞夜,原来他那会儿也是这样在找她。
真怪,每当她逃出几步,去看他,总觉徐志怀已然够好。但当她走回去,当他的妻,又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侍从听后,连连致歉。徐志怀轻嗤一声,叫他快去。说罢,传来几下模糊的脚步声,他回去了,周遭再度陷入寂静。
苏青瑶知道自己必须得回去了。
把门一开,还好,走廊没人。
她藏好马脚,先出去,有意和于锦铭错开。
折回包厢,苏青瑶推门而入,徐志怀眼神挪过来,落到她身上。大吊顶的光仿佛特别刺眼,彻底淹没了她,从头到脚,照得遍体透明。
“干什么去了?”他问,手掌拍拍大腿,叫她坐上去。
“没什么,身体有点不舒服,”苏青瑶道,“可能是畏寒,回家煮点祛潮的姜汤。”
她仍湿着,股间黏黏腻腻,坐上他的大腿,佯装乖巧地依偎在丈夫怀中,如立刀刃。
徐志怀掰过妻子的小脸,端详片刻,忽而展颜一笑。
“衣服怎么弄的?”徐志怀笑问,手拎起胸口微湿的绸缎,一边目光深邃地凝视她。“瑶,你出去这段时间,是撞见什么人了吗?”
“啊?”苏青瑶悚然。
她低头,视线落到他手指捏着的布料。水渍还未来得及完全风干,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暗色缀在鹦鹉绿的软绸间,得对着光仔细瞧才能看出来。
“哦,可能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溅到水了,”她的声调忽高忽低,“等会儿就干了,没事。”
徐志怀松手,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遍。“真没遇到什么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青瑶装傻充愣,一颗心沉甸甸直往胃里坠。“志怀,是有人要来找我吗?谁?杜太太?”
“没事,随便问问。”徐志怀道,看神态,似在打趣。“我怕你被奸人诱拐。”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小孩,谁来拐骗我。”苏青瑶向他偏着头,娇笑。
徐志怀随之轻笑,鼻音带着股森冷的锐气。“不好说。”
话说成这样,听进苏青瑶的耳朵里,便要猜他知晓自己适才同于锦铭待在一块儿了。
她似被捅了一刀,面上的血色瞬时被冷意冲洗干净,嘴角仍挂着笑。
也是,卖身哪有不卖笑?
“好了好了,听戏去,你费这么大劲从绍兴请戏班子来,不听,跟我在这瞎扯。”苏青瑶显然乱了阵脚,坐在他腿上,装模作样地捶几下他的肩。“有事回家再说。”
徐志怀淡淡应了一声,眼神转回去,脸上一点异迹都无。
请柬他发的。
座位他安排的。
那人在不在席间,他心知肚明。
徐志怀倒不觉得两人共处,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至少苏青瑶不会。
他自以为了解她的性子,觉得她虽然爱闹小丫头脾气,但发下火,哭一哭,再睡一晚,也就全忘了,纯粹的孩子心性。